卷一 重生篇 第一章:重生【求收藏求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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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正式上台了,我最後一次講,今天可是交響樂隊給我們伴奏,不能輸了!”
戲台後場。
形形色色的演員穿著各式各樣的裝扮,花旦穿著精致,勾勒著眉眼,須生撫著長長的白胡須,醜角往臉上撲著白麵,龍套們擺著架子握著槍,魚貫而出。
連樸在鏡子麵前深呼吸了一口氣,後麵的化妝師說道,“來,把氣憋住,我吊眉了。”
化妝師在化妝台上拿出長長的繃帶,往連樸的頭長纏了起來,連樸一瞬間就有頭腦充血的感覺,但是原本平淡無奇的眉眼瞬間就因為這簡單的纏頭而變得風韻萬千,一顰一笑,恍惚就是那從戲畫裏走出來的人物。
“怎麼?耐得住嗎?”化妝師一邊說一邊糾著型。
“還好,習慣了就好。”每次吊眉的時候總會有一瞬間的頭眼昏花,過了一會就好了。
化妝師從桌子上拿出首飾盒,很是古樸的木雕盒子,開關是個旋鈕,上麵還刻滿了許多美輪美奐的花紋。
每一次碰到這套首飾盒化妝師總是會不停地讚賞,“你們這世代傳下來的,還真是漂亮,保存得還是這麼得當,也就你這麼大膽敢用,要是我,不得放在家裏頭,供著賞著。”
連樸淡然一笑,伸手拂過那一套首飾,拿起其中的宮花華勝,也不知祖宗是哪裏搜集回來的,這一套首飾並非是跟古代的異樣成套成雙,按道理說左右對稱的藝術之美,是最為追求的,可是這每件卻是無一相同,甚至有幾個是帶著些許異域風格的,像是從天南地北不同的時間湊齊而來,“若是這樣,那這套首飾,便就毫無意義。不說這些了,幫我把華勝簪在額前吧”
化妝師點頭,輕輕地拿起華勝夠在了假發上,再把片子往臉上貼了上去。
原本還有些許俊俏的模樣,修了型之後,便剩下了一派的溫軟端莊。
今天這出戲,是《牡丹亭》,其中的“遊園驚夢”的劇目更是經典中的經典。
昆曲作為最古老的劇終,京劇與之比較,不可謂小巫見大巫,昆曲包括了音韻學、訓詁學、注釋學、古典文學、古典詩學、古典詞學、古典音樂學、古典舞蹈學、戲劇學、曆史學、表演學、美術。
行文之中皆是文言文,要會唱昆曲,不僅要了解,更要吃透裏麵每個詞每個字的含義,才能真正地了解這部劇所要表達的含義。
包頭,泡條,頂花,後兜,邊鳳,紅藍交疊,熠熠生輝,再配上額前的那一抹璀璨奪目的宮花華勝,活生生的一個杜麗娘。
化妝師不無感歎,“果真不是每個人都適合上這戲裝,之前有個男生挺俊俏的,上妝了倒不倫不類了,倒是你,看起來雖不夠俊俏,可是一上妝,走出去我都怕別人以為你是女的。”
連樸笑了笑,抹了一個造手,沒有說話。
“來來來,上台了!”執行導演拍著手叫著人們就位。
連樸婉約地從椅子上起來,披上了裝,便是戲裏頭的人物,做符合這個人物身份的事情,哪怕在沒有上台之前。
“連樸,今天是你第一天扛大梁,你可得好好表現,這可是國際舞台。”
連樸點點頭,欠了一個身,“定不負望。”
小時候,梅蘭芳先生把京劇唱給了全世界聽,今天,他也要讓全世界記住連樸這個名字,這個為了戲曲而生的名字,這個為了戲曲而生的世家。
“開場~~!”
悠長的大提琴發出了低啞的聲音,伴著簫聲,笛聲,踏上了楠木所建造的地板,邁著蓮步,款款上場。
戲,開始了。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水袖輕拂,似哀似怨,款款深情,打破了語言的障礙。
劇場悄然無聲,隻待看那穿越了時空的愛恨情仇。
柳夢梅迎身,杜麗娘相拒。
連樸皺了皺眉,定了定身形,對家的動作明顯出了差錯,不知道是失誤還是故意。
戲,終究還是要演完的。
連樸丹田運氣,字正腔圓地唱到,“但願那月落重生燈再紅,但願那月落重生燈再紅!”
身後的老旦抬起袖子捂著臉,裝作哭的樣子,“我兒,小姐。”
隻剩下最後一句,這戲就結束了。
連樸心裏默默鬆了一口氣。
柳夢梅再次迎上來,杜麗娘也迎了上去,深情對望,“但願那月落重生燈再紅,但願那月落重生燈再紅!”
“哐當!”連樸隻覺得腰上一痛,整個人都往地上撲到而去。
腦袋昏昏沉沉的,隻覺得臉上滴流著一片的溫熱,滿眼都是紅色。
眼前的世界變得恍惚,扭曲,旋轉。
一張張各異的臉譜,荒誕的麵容,碰撞的珠釵,還有……
還有什麼?
連樸看著那一地的碎片。
那是他珍重的傳家寶,在舞台下,支離破碎。
連樸勉力伸手觸摸著地上的那大小各異的粉末,露出了苦笑。
落幕了嗎?
連樸耳邊本還能聽見的嘈雜聲,隻剩下嗡嗡的耳鳴聲。
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我還沒有,謝幕呢……
破曉。
陽光點點地在厚重的黑雲中露出,一聲啼叫劃破了天際。
連府。
“生了!生了!”用褐布包著頭發的接生婆激動地抱著一個身上還帶著血汙連著臍帶的嬰兒。
足足三天,連府燈火通明,熱水不斷,參片隨行,就為了這小少爺的誕生。
連樸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鼻腔裏的呼吸慢慢地越發的通暢,隻是,這古色古香的橫欄,還有那翻轉了的人臉,整個世界就好像是調轉了一般。
“小公子睜開眼了,小公子睜開眼了!”
連樸隻覺得身體一陣晃蕩,那扭曲的人臉更加的扭曲了,想張開嘴巴說話,卻隻能發出咿呀的字節。
自己,不是跌落了戲台了嗎?
連樸的腦袋一陣劇痛!恍若跌落戲台時的疼痛也跟著帶了過來。
連樸感覺到自己被傳遞了過去,眼前看到的景象也從滿臉皺褶的老婆子變成了一個披著頭發滿是虛汗的但是看起來保養精致的女人。
溫熱的液體滴落在連樸的臉上。
就像是血液般的觸感,連樸感覺到,舌頭上傳來了一絲的鹹澀,卻沒有了他昏迷之前那衝天的血腥味。
這是眼淚的味道。
“夫人,小少爺怎麼不哭呢?”宛如燕啼的嬌俏女聲。
連樸歪著頭,試圖動動手腳,卻發現,整個身體都被包裹在柔順的絲綢裏,就算用盡了力量也掙脫不開。
臉上傳來絲絲的疼痛,“隻要我的兒子沒事,哭不哭,又有什麼關係呢?”
連樸仔細地辨認著這個滿臉蒼白的女人,這是他以後的母親。
沒有想錯的話,他,是重生了。
想來,是上天也要給他一個機會,重新開始,為自己的人生,完美的謝幕。
連樸再次睜開眼睛,看著那完全陌生的世界,戲,要重新開演了!
這次,他絕對,不會再讓自己,從舞台下,跌落下去!
“夫人你看!小公子咧嘴笑了!”
門口傳來急切地踱步,蒼老沙啞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
連樸看見,女人的眼神,都被從門口那裏進來的人給吸引了。
“夫人,夫人!你沒事吧。”
連樸隻覺得絲綢外的重量又加重了。
狹窄的視線裏,又擠入了一個新的模樣,帶著冠,蓄著長須,就像是他在舞台上所見到角色一般,隻是少了那誇張的臉譜。
倒也是新奇,古代的男人,不是更應該關注兒子的嗎?
至少他看了這麼多的戲曲,雖說是大多數是歌頌古代男女在教條之下堅貞不渝的愛情,可是,這裏麵隱喻的,確實更多關於傳統。
比如,傳宗接代總是比兒女情長要重要的。
哪怕是現代這麼開明的環境裏,連樸也是見過不少為了兒女而不要妻子的。
尤其是在產房外麵。
他,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溫柔而虛弱的女聲從上方傳來,“相公,我沒事,你看,兒子朝著你看呢。”
連國公看著夫人懷裏那稚嫩的身軀,伸出手握著連樸的手掌,黝黑和白皙,寬大和細小,幼嫩和滄桑,鮮明的對比。
一瞬間,竟有一瞬間的不真實感。
連樸好奇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眼角的魚尾紋說明,他已經是飽經滄桑的男人了。
連國公看著那琥珀般通透的眼睛毫無畏懼地直視著自己的眼睛,心下一陣歡喜。
“夫人可想好名字?”
李慧璞把頭靠在了連國公的肩窩裏,“不曾。夫君你沒有想過嗎?”
連國公說道,“我擔心你都來不及了,何曾想到兒子的名字。”
連樸看到了李慧璞臉上明顯的笑意,果然,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
“若是這般,夫君覺得連樸怎麼樣?樸實無華,安穩過日,這是我對他最大的期望。”
連樸聽著,微微地呆愣了起來。
從未想過,他的名字可以這樣解釋,從來,在他身邊的每個人,都是在叫他努力,叫他上進,叫他過華麗的一生,披上戲服,成為一個個故事裏的人,演繹他們的人生,演活他們的世界。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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