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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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劉永生割斷了對家的顧慮,流浪就真正成了他生活的所有。日子如墨一般純黑,看不到任何生的希望,唯一能讓他打起精神的就是對妻子和孩子的思念,而且相當的專注,興許隻有感情專注了才能看得見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他覺得目前最重要的是心靈的安穩和平靜。
階級鬥爭為綱的政治生活已得到了徹底的平息,人們的目光已精準的瞄向了腰包和錢包,有錢才是硬道理,誰還管你家養了幾隻雞幾頭豬,就怕你養少了,財大氣粗腰杆那才是資本,唯成分論的日子將一去不複返。
垛莊的曆史也再次被人們重寫著,大隊長王開文也早已被揉進了摻雜著是非的垛莊往事中,整個垛莊呈現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秩序,再也沒有人要在劃清界線上費腦筋了。
劉永生墜崖受傷,留下了終生殘疾,胯骨明顯突出,看他的背景身體是傾斜的,胳膊肘部彎曲部位已不能完全伸直,耷拉著,行走時就像一隻展翅飛翔而又偏偏飛不起來的仙鶴。一連幾年他都是和獵人一起生活的,獵人常對他說打獵的人活得最快活,即便58年都不耽誤吃肉喝酒,隻要地上有生靈,就不怕餓肚子。也就從那時候開始,劉永生學會了射箭、用土槍,並學了一手剝皮殺雞,宰羊煮肉的好手藝。
不過,劉永生畢竟是見過世麵,又有幾分經商頭腦,他知道要堅強的活下去就必須走出獵人的世界,一輩子靠打獵生活他想都沒想過,而靠手藝吃飯生活前景遠遠好於打獵,他三番五次的動員獵人,他們倆人合作,到城裏去開一家鹵肉店,幹他們的老本行,經營些野味肉類,完全沒問題。而獵人的回答卻出乎他的意料,獵人對他說放著好好的安穩日子不過,幹嗎要去受那份罪,操那份心,這年代想掙錢的人多著呢,再說城裏人精明著呢,淨想著天上掉餡餅,哪有那麼多的好事?
劉永生卻不甘心,他說他的身體已經殘疾,光在這兒守著山林打獵,現在還可以有口吃的,等老了怎麼辦?就是給他隻野豬他也扛不動,隻有等死的份。
最終,劉永生沒有能讓獵人心動,他隻好一謝再謝的辭別獵人。不過,獵人倒是答應了他一個條件,那就是每天為他提供貸物,這一來獵人也不愁多餘的獵物吃不完變腐爛,更重要的是劉永生答應獵人可以用獵物換取好酒,這主意讓獵人眼前一亮,一想到有好酒喝,他所有神經質都變得興奮,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鹵肉店正常開業是劉永生再次獨自謀生的計劃之一。他先是在縣城一個偏僻的角落支起了門鋪,但這兒住的多是城市邊緣的人,根本就不缺那一口,即便兜裏有錢也舍不得花在嘴上,生意比較冷淡,可漸漸地那些嘴巴刁得像貓似的城裏人稍一沾上嘴就再也放不下了,他們知道那是地道的肉味。他開始賺起了城裏人的錢,加上劉永生善於經營的頭腦,鹵肉店的生意遠遠超越了當初隻為養住自己嘴巴的要求,店麵也從城郊搬到了城區。
而目前鹵肉店麵臨的最大問題不是手藝問題,也不是銷售問題,而是獵人每日的供貨量是有限度的,山林產出的獵物也是一定的,而人們對鹵肉的需要卻在不斷的增加,劉永生隻能限量買賣,店裏的生意一時出現貨物走俏的現象。有一天早上他的鹵野豬肉剛剛端上櫃台,一個中年婦女就迫不及待的要了一個整後腿,嘴裏還不停的說這是好東西,還是當年“大躍進”時偷吃過生產隊食堂的,那誘人的香味到現在還惦記著呢,這次要好好的過過嘴癮!
垛莊在他的心裏一直像塊磁鐵,吸引著他的注意力,他打聽到現在的垛莊情況後,想急切的回去看看,畢竟幾個年頭沒回去了!他渴望知道劉福貴過得怎麼樣,更想知道在他離開的這些年裏,有沒有王桂茹的消息?他還多次猜想政治風頭過去了,王桂茹是不是帶著孩子們回垛莊了?一想到這他竟然心愧的埋怨自己,為啥今天才想起來回垛莊!
他的出現使得垛莊亂了起來,有的說活見鬼了,有的說他怎麼從後山的墳裏爬出來了,還有的說當年他喂狼了,連根骨頭都沒剩……一時間眾說紛紜,反正就是沒有一個相信他還活著的。
當年的大隊長王開文開始也是不信,後來和他握過手後信了,因為他摸過死人的手那是冰冷的,但劉永生的手是熱乎乎的,和正常人沒有啥區別。
但在劉永生的眼裏,王開文明顯的變老了,門牙已經脫落了一顆,頭發也漸變發白,眉頭上爬了幾綹抬頭紋。見到劉永生,王開文很愧疚的說:“當年的事,真是對不起你了,讓你受苦了,可當時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劉永生歎了口氣說。
“活著就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王開文的嘴裏明顯有些漏風。
“後福就不指望了,我們還能有幾年的活頭,老了!”
“唉,歲月不饒人呀!”
“這幾年我走過很多地方,感受很多,盡管當年有很多的無奈,但還是感到咱們垛莊的人親,吃啥都沒咱垛莊的飯香啊!”劉永生真切的說。
“月是故鄉圓,人是故鄉親呢,葉落歸根呀!”
“感謝你保住了我劉家的根,沒讓福貴餓死在動亂的年代!”劉永生兩眼充滿了淚水。
“鄉裏鄉親的,隻要咱們能有一碗水,也要分半碗給孩子,這些年也苦了他了!”王開文焦躁不安的說。
“整個垛莊的鄉親都是我們劉家的恩人!”
“對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一定感興趣!”王開文突然像想起了什麼天大的事,悸動著說道。
“啥事?”劉永生看看四周曾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問道。
“幾年前,新疆來了一個林場的副場長,說是王桂茹的同事,聽完你家的事後一聲唉歎,留下了這個地址,讓我一定要妥善保管,我本打算將來給福貴,讓他到新疆找他娘去,現在你回來了,地址就交給你了,算我的任務完成了,百年之後即便我死了也對得起你們劉家了!”王開文走到堂屋的衣櫃邊,從櫃子底部翻出一個針線包,用麻繩捆了許多層,他小心翼翼的拆開,最後露出一張已經發了黃的信箋。
劉永生的手激烈的顫抖著,接過寫著王桂茹地址的信箋,還沒看完就忍不住嚎頭大哭,那聲音像是生產隊裏殺豬,全村人都能聽得見:“天哪,桂茹,你們都還活著,我一定要去找你!”
趙梅花和劉福貴聞聲趕來,以為王開文又在欺負劉永生,她氣得夠嗆,不分青紅皂白指著王開文便破口大罵:“王開文,你還以為你是生產隊大隊長,這都是你當年造下的孽,你要不讓永生去縣上拉氨水,會有這些事嗎?好在劉永生還活在世上,不然他做了厲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梅花,我知錯,知錯了,我該死,我該挨千刀!”王開文忙不迭迭的說。
“爹,咱回家吧,一家人團聚了,應該高興才對!”劉福貴眼眶充滿著淚花。
“回家吧,眼睛哭瞎了怎麼見桂茹和兒子!”趙梅花安慰道。
“能把他們娘仨個哭出來,眼睛瞎了也值得!”劉永生悲慟的說。
趙梅花扶著身體傾斜的劉永生心疼的說道:“帶著孩子去新疆找他們娘仨去!”
“我說了,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一定要去找他們,有聲之年不能再見他們一麵,死不瞑目!”劉永生本就有點彎的腰,又加上這番悲慟的哭泣,像隻龍蝦,身體發出一種劇烈的顫抖,雖然他的手在不斷的抺著眼淚,但他的心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高興,他做什麼都覺得值得。
“這些年你沒白活!”趙梅花直言快語的說道。
“值呀!”劉永生老淚縱橫的對天長歎!
一旦一個萬念俱灰的人,生活稍稍有了點希望,可想而知他會以怎樣的姿態去麵對。
等他安靜的坐在自己家破落的院子裏的時候,他的思緒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他的人生已有兩次到閻王爺那報到了,可連閻王都嫌棄他多災多難,嫌收他不吉利,所以他就覺得還是把世間的事處理妥當再說吧!有了王桂茹的消息,他當即決定不論是天涯海角,都要去試試,新疆算個啥?既然決心已定,再大的困難都擋不住他的即將出征的腳步。
他細致的謀劃著去新疆的每一個環節,從路線選擇到經費使用,再到見麵時說的第一句話,他都考慮了進去。算計到最後存在的最大問題就是路費問題,照他現在生意的狀況,加上開鹵肉店以來積攢下來的積蓄,不出一個月可以攢夠路費,但自從他知道了王桂茹的下落後,他一天都不想多等,一個月就是三十天,那還不黃花菜都涼了,他要加大收入,可獵人和山林承受不了,怎麼辦?
在他回垛莊的路上,他看到路邊的溝底也不知是誰扔的許多死雞,當時他還罵這麼多雞扔在路溝怪可惜的,放在自家地裏也可以當肥料,足以看出這家雞的主人真他媽是吃幹飯的,竟能笨到把活生生的生靈養到溝裏!
可現在他卻眼前一亮,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啟示。他明知道這種行為極度的不負責任,但一想到能見到王桂茹和孩子,哪還顧得了那麼多!
在他回縣城鹵肉店後,他找到一些不法的商販,暗地裏商量好,讓他們幫助收購死去的家禽,對於商販來說隻要有錢賺,他們才懶得問收購這些死去的家禽幹嗎去?
這裏還要說一說李衛國和劉方菊的事。自朝鮮戰場回來後,部隊精減調整,自然隻能回地方工作,他們便留在了東北的一個邊境農場,李衛國按正營職轉業,並以降一級使用的原則安置到了農場,擔任汽車隊隊長。當時他覺得毛主席的戰士最聽黨的話,哪裏需要哪安家,有個工作幹就不錯了,沒啥不妥的,在邊境農場照樣可以實現“巡邏路上牧年羊,界河邊上我站崗”,我為祖國做貢獻的偉大願望,加上擔任汽車隊隊長,想到哪就是一腳油門的事!比一比那些長眠於地下的戰友,他李衛國還有啥可以再挑剔的。
本來劉方菊也可以像其他女幹部一樣,分上一個幹部轉業指標,但由於成分問題牽連,組織上一直讓她再等一等,這一等就是幾年,等到成分論的政治風端過去了,她也就錯過了最好的安置機會,隻能作為隨軍家屬的待遇進行安置,在經多重努力後,隨李衛國調到農場擔任放羊的工作。在農場放羊這可是一份苦差事,不論春夏秋冬,風雨雷電,隻要有羊群存在,那些生靈就要張嘴吃草,同時邊境農場還有一個特殊的任務,就是以放牧的形式來巡邏戍邊,嚴密關注對方國家是否在邊境地區私設界樁、界標、鐵絲網、定向雷達、觀察哨樓等邊防基礎設施。她的工作是從每天早上天還沒亮開始的,她算是農場第一個起床的,簡單的洗漱一下,就要背起幹糧走向羊圈,羊圈就成了他的工作崗位,趕著羊群沿著邊防線放牧就成了她的主要工作,沒有休息日,沒有自己空閑時間,一旦羊有個三長兩短,第一個受到牽連的就是她,有時還要扣工資,李衛國開玩笑的說她對羊比對自己男人都好,自己連隻羊都不如。
在邊防線上放牧一天一個來回少說也要走幾十公裏,她是個醫務兵出身,在部隊參加過長途行軍,也參加過搶救傷員,這點苦和累難不倒她,可此一時彼一時,比如:夏天的草原沼澤地遍地蚊蟲,一巴掌下來能拍死上百隻,偌大的蚊蟲即使穿著秋衣秋褲也能叮透,甚至牛羊都可以被活活的咬死,冬天冰天雪地氣溫降下至零下二三十度,一天下來裏裏外外凍個通透,躺在被窩裏直到下半夜才能暖過來,這些親身感受都給她留下了一種痛不欲生的感覺。而最討厭的就是羊圈走過後踐踏起的灰塵,讓她無法躲閃,她隻能在塵土飛揚的煙幕裏度過,一年四季,天天如此,每天晚上回來除了眼睛和牙齒,完全一副灰頭灰臉的形象,鬼都怕她三分,皮膚也變得幹裂粗皴,而她長年累月吸入的那些灰塵,及早的把她折騰成了塵肺。以至於現在每天早上起床就會連續的咳嗽症狀,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就像嗓子眼爬著一支正在覓食的蟲子,疼痛得她無法忍受。她也想過放棄這份工作,沒必要受這份罪,可她覺得巡邏放羊這是一種責任,再說了自己一年下來多少還有點工資,還可以補貼家用,要是沒了這份工作,就憑李衛國的那點工資上養老下養小,會無力支撐的。她最終還是決定要堅持工作。直到有一天早上,她咳出一灘黑血,戰場上她見識過很多流血犧牲的場麵,但對於從自己嗓子眼裏咳出黑血卻讓她感到了後怕。醫生建議她住院治療,可那時候要因誰頭疼感冒住院那還不成了笑話,本身她就活在世俗的眼光中,恐怕自己的小姐身子骨比別人差了,她寧死也不願住院!她也住不起院。但醫生也友善的提醒她:一是要多注意休息,二要多吃點豬血。這兩點要求實際上等於白說,她隻要在農場,隻要還在羊圈,一分鍾都閑不下來,那麼多的羊等著要吃草,她要去伺候,除非羊群全部死光或者她死掉;再就是這個年頭想吃豬肉都得等到過年過節憑票換,那豬血簡直就是稀有財產,寶貴的更不用提了,就憑她家那幾斤全國通用飯票,還是老老實實放羊的好!
她感到一陣絕望,既然老天要絕她,幹嗎還要去改變呢,由她去吧!
那時候草原的雪已經沒過膝深了,偶爾流竄出幾隻蹦蹦跳跳的野生動物,告訴人們這是它們的樂園,與人類無關,就像劉福田和周雪萍剛剛築起來的溫馨小屋裏時常開著幸福的花,這讓依舊單身的趙富光和張自軍兩個老男人羨慕不已!
“你說我倆哪點比福田這小子差?”趙富光不服的攀比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不會疼女人!”張自軍回答道。
“怎麼疼!”
“咳,一看你就是生瓜蛋子!”張自軍用一種帶著鄙夷眼神道。
“好像你懂你比我強似的!”趙富光更加的一服氣。
“我倆知根知底,誰都不比誰強?但關鍵是我有富於學習的習慣,有著一顆愛學別人之長補已之短的大腦!”
“就你那榆木腦袋還值得一提?”趙富光挖苦道。
“怎麼,不服!”張自軍沒正眼看趙富光。
“那你說一說你那雙愛學別人之長補已之短的大腦都學了啥?”趙富光也蔑視道。
“這個疼女人呀不能光停留在嘴上,更主要的要見行動,油嘴滑舌到了最後隻能是一張白紙!”
“那劉福田那小子都幹嗎了?”趙富光關切的問。
“你留神觀察了沒?他們劉家好像有遺傳?”
“啥遺傳?”趙光富好奇的問道。
“程子富那小子就是個疼老婆的主,現在到了劉福田又是如此,你看每次下班,劉福田和周雪萍那股親熱勁,讓人眼熱呢,都看的我直冒汗!”
“你操啥心呢?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張自軍沒有理會趙富光,接著話茬繼續向下說:“那天周雪萍說想吃野兔肉,劉福田二話不說,踏著齊腰深的雪就出去了,在冰天雪地裏一蹲就是兩個多小時,愣是抓了兩隻兔,我的媽呀,你說這樣的男人是不是天下少找,是不是遺傳!”
“真他媽的斜門了,不過,你這麼說我到挺佩服劉福田這小子的!”
“眼饞頂個屁用,又沒女人讓你疼,還是喝你的酒去吧!”
“你咋就看不得好人過好日子,我們分享別人的幸福成果,難道一值得?老子天天做夢都想有一場‘孔雀東南飛’般轟轟烈烈的愛情,現在看來難呀!”趙富光自安慰道。
“我是沒那命嘍!”張自軍唉歎一聲說。
“哥們也別泄氣,說不定好事正等著咱呢!”
張自軍瞪了趙富光一眼:“女人對咱哥倆來說,就他媽的像個稀罕物,既然是稀罕物自然不會落到似酒如命的人頭上,我發誓以後不喝酒了!”
“哥喝的不是酒,是寂寞,要是有女人陪著,那還喝啥酒呢?”趙富光說道。
“看看劉福田,下個月就當爹了,真他媽的有福氣!”
“我們隻有羨慕的份,幸福和我們沒啥關係嘍!”趙富光滿臉的苦相。
“看來這件事還真的勉強不了!”
隨著時日的增長,周雪萍明顯感到一種成就,過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升級做母親了,這是一個女人對深愛他的男人最好的回報。不過,一個女人想纏上心愛的男人也可以用生孩子的方式來解決,看來孩子對愛情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更像是一把雙刃劍。
對於周雪萍的婚後生活不隻是周平山心滿意足,就是一向持否定態度的生父周平川也感到欣慰,愛情不能單看物質基礎,從女兒的婚姻他得到了一個深刻的啟示:“以物質為基礎的愛情關係是靠不住的,不,以物質為基礎的所有關係都是靠不住的!”
王桂茹已算的透明白,孩子出生就在這幾天,這可是劉家的未來和希望,所以她對即將降臨的小生命格外熱情,讓程子富燒了滿滿的兩大鍋熱水,提到浴室,讓周雪萍洗澡待產。當周雪萍躺在溫暖的水裏,王桂茹的毛巾輕輕在她不方便的身體上遊走時,周雪萍頓時感到一種如若貴妃般的受寵,她真是掉進福窩裏了,一股鹹澀的液體摻雜在水蒸氣裏,滲到她的嘴中,她隻是靜靜的閉著眼睛,默默的感受毛巾的溫度,享受著。
“娘,謝謝你照顧我!”
“傻孩子,咋說這話呢?你可是咱劉家的功臣呀,我的任務就是照顧好你,我把你照顧好了,將來孩子出生了,你就會對孩子百輩的好!”
“娘,你真好!”
“咱做女人不容易,等你生了孩子就不能沾水了,不能讓你落下月子的病!”
“娘,是不是我的私心太重了,如果我不嫁給福田,她會找到更優秀的女人!”
“你是我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媳婦,你來學校的第一天我就看中你了,娘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傻著呢,根本不知道過日子是咋回事,也不知道啥是選擇幸福,隻知道嫁給別人了就要和男人過日子,聽男人的話,娘滿腦子封建思想!”
“娘,你要這樣想就好了!”
“可不是嗎,娘雖然出身不好,但心好!”王桂茹自戀的說。
“娘,你就心好!”周雪萍重複道。
王桂茹知道草原上的條件有限,周桂茹又是第一胎,不能大意了。幾天前她是和汽車班的人行了大禮的,一旦周雪萍有啥異常,不管黑天還是白晝,請他們立馬啟動車輛,把人送到伊寧縣城醫院。汽車班的駕駛員果然不失言,就在洗完澡的第二個晚上,周雪萍突然感到肚子劇烈的疼痛,胎位下滑,見了紅,王桂茹急忙請上汽車班的駕駛員連夜送進了縣醫院。就在第二天東方雪地上露出一盞耀眼的紅日時,周雪萍順產下了劉家第一個新生命,是個女兒,從此這個孩子的踏著新時代的節奏,一波三折的前行。
王桂茹抱著孫女,像是在欣賞一件珍奇的玩物,不停的說高鼻梁、方臉盤、大眼睛、長睫毛和她媽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尤其遺傳了周雪萍那哈薩克族血統長相。不過,王桂茹還是心疼周雪萍,因胎兒過大,在產道口切開了大概十公分的傷口,此時她甘願為這個媳婦當牛做馬!
孩子出生的第二天,周雪萍執意讓王桂茹給孩子取個名字,她難以推脫,想了想說:“孩子依然姓劉,我們不能因生活在程子富的家裏就改了劉家的姓,這孩子依舊是咱劉家的人,就叫果果吧,讓我們劉家從此以後有著殷實的家底,充實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