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照片明顯是有年代的東西，而照片上的女人就算還在，也不會像鬱秋那麼年輕——而且，這照片上的人……如果關寶艾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已經過世的章夫人，也就是章齡之的母親段女士。
    章遠恒身邊的生活助理，卻長得很過世的妻子那麼相像……這裏頭的事感覺怎麼這麼複雜呢……
    關寶艾是從來沒見過那位章夫人的，隻知道她在章齡之還小的時候就過世了，現在的章家也就一些老人還記得她，張媽就是其中一個，以前張媽和他閑聊的時候，曾經提過章夫人從前喜歡吃的東西，她說章夫人在世的時候，她隻管給章夫人一人做吃食的，因為章夫人和她是同鄉，章夫人喜歡吃她做的家鄉菜。
    等等，張媽以前是跟著章夫人的，那她必定是熟悉章夫人的容貌的，那她見到鬱秋的時候肯定也不會沒有反應，所以剛才在廚房她讓自己謹慎言行並不僅僅是因為怕他說什麼話傳到章遠恒耳中，還有就是因為不想和自己談論這件事……
    如果章齡之見到這個鬱秋的話，又會是什麼反應呢……
    這時，一陣音樂響起，是關寶艾的手機鈴聲。
    他拿起來一看，是薑學樓的手機號碼。
    “喂，薑老師。”
    “四少忙著呢？”從電話裏聽起來，薑學樓的聲音好像還不錯，精神也還好。
    “沒，我就是個大閑人。”關寶艾說：“薑老師，你身體怎麼樣了？沒事了嗎？”
    “沒什麼事了，”薑學樓說：“那天謝謝四少送我來醫院了。”
    “薑老師，你這樣說就客氣了，我隻是做我該做的事，而且那天也是許栩他先發現你暈倒在廁所的。現在知道你沒事了，我還得通知他一聲，免得他擔心，影響了比賽。”
    “嗯，那就麻煩四少了，我現在也不方便和他多聯係，畢竟我的身份是評委，他是選手，在比賽結束之前，我們還是保持一些距離的好。”
    “還是薑老師你考慮周全。”關寶艾道：“薑老師你也要快點好起來，要不然決賽我你出席不了可怎麼辦？”
    “四少你放心，我保證不會因為我個人的因素影響到節目錄製的。”薑學樓笑道。
    “瞧你說的，好像我是在壓榨你勞動力似的……”關寶艾正了正語氣說：“那天……我看到那個閆上將了，我告訴他你被那兩個女人糾纏的事了，你……不會怪我吧？”
    “怎麼會？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薑學樓說：“現在已經沒事了。”
    “沒事的意思是……”
    “他們不會再來騷擾我了。”
    “真的？閆一蘅說的？”關寶艾也不客氣地直呼其名。
    “嗯。”
    “他說你就相信嗎？”關寶艾道：“薑老師，你就這麼相信他嗎？”
    薑學樓頓了下，淡淡道：“不相信他我又能如何呢？”
    關寶艾的心裏很不舒服，可是偏偏這件事他又插不上手——“薑老師，為什麼那兩個女人要去找你麻煩？”
    “因為……今年過年他是在我這裏過的，她們覺得是我……”那些不堪的詞語終究說不出來：“影響了他，所以才來警告我。”
    “關你什麼事……要在哪裏過年，腳在他身上，也要怪在你身上嗎？這太不公平了。”關寶艾替他憤憤不平。
    薑學樓輕笑一聲：“四少，你不覺得我很不堪嗎？明明他已經娶妻成家，我還和他糾纏不清……”
    “薑老師，你別這樣說自己。”關寶艾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於他，說：“這件事從一開始你就是身不由己，就算有錯也是那個閆一蘅的錯……”
    薑學樓歎口氣，說：“四少，希望你不會像我這樣，你年紀尚小，你可以過更自由的生活，做你想要做的事……”
    關寶艾張了張嘴，想要說許多話，終究隻是吐出一個字：“嗯。”其實，他怎麼可能自由呢？從他重生後的選擇開始，就不是為了自由而去的，現在看似過得快活，也都是在那無形的束縛之中，隻是……和薑學樓一樣，他也別無選擇，要麼在籠子裏活著，要麼在爛泥中死去……
    和薑學樓通完電話，關寶艾覺得整個人空空的，做什麼都沒意思了……他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不知不覺閉上眼睡去，可是又在那沒有邊際的暗沉夢境中醒來，昏昏沉沉，反反複複，直到傍晚時分，章齡之從章氏集團回來。
    那隻手伸進被子裏，摸了摸他的後背，然後那個人說：“做惡夢了？怎麼睡得一身汗。”
    關寶艾仰著頭，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張熟悉的臉孔，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哥哥。”
    “聽老黎說你吃過午飯以後就待在房間裏了，今天怎的這麼安分？”章齡之把他從床上抱了起來，去浴室洗澡。
    “我……”關寶艾坐在浴缸裏，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是因為爸爸回來，你不自在了？”章齡之一邊給他放洗澡水，一邊問——他的聲音很溫柔，雖然平日裏他也保持著溫和紳士的一麵，可是這種溫柔也不是一般人能見到的。
    “你早就知道他今天回來？”關寶艾抬頭問道。
    “昨天晚上的時候他發信息給我的，那時你都睡了就沒有和你說。”章齡之的手指穿梭在關寶艾的發絲間：“爸爸有和你說什麼嗎？”
    “也沒說什麼……”關寶艾扁了扁嘴：“章先生一直很嫌棄我，他嫌我笨。”
    章齡之臉上的笑容加深，眼底釀著寵溺：“你哪裏笨了？我們寶艾聰明著呢。爸爸他習慣了和外麵那些人虛與委蛇，和你一小孩子當然說不到一塊去。你也不用擔心，有我在，他不會對你如何的。”
    “嗯……”關寶艾低下頭想起什麼，又猛地抬頭：“哥哥，你見過章先生了？”
    “還沒有，聽老黎說他在花園，我回來就直接回房間看你了。”章齡之幫關寶艾擦背：“等你洗好澡，我們再一起下去吃飯。”
    “哦……”也就是說章齡之還沒見到鬱秋，如果他見到鬱秋的話……不知道會怎麼樣……
    算了，還是不管了，反正他也沒有能力管。
    關寶艾很快洗完了澡，和章齡之一起下樓吃晚飯，不一會兒，章遠恒就出現在了飯廳，跟在他身邊的還有那個鬱秋——往常，即便是章齡之身邊的莊秘書以及章遠恒的機要秘書也幾乎是不會在章家一起同桌吃飯的，可是章遠恒竟然讓那個鬱秋坐在他身旁的位置——要知道，她僅僅是個生活助理，就等同於看護的身份！
    鬱秋就坐在關寶艾和章齡之的對麵，彼此的相貌神態都看得一清二楚，而章齡之還禮貌地和鬱秋打了招呼，客套了幾句——完全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仿佛鬱秋就是個尋常的“陌生人”。
    關寶艾心想：難道自己猜錯了？不可能啊，有書房裏的照片為證啊！那是章齡之已經忘記他媽媽的模樣？章齡之這個人記性那麼好，他媽媽又是在他記事的時候才離開的，就算時間長遠了，可是留下來的照片資料都還在，他也不會忘記……吧……
    盡管關寶艾滿腹疑團，可是他沒辦法向任何人求解，隻能鬱悶地埋在心底。
    吃過晚飯，章齡之和章遠恒就去書房談話了，這是他們父子之間的例行公事，關寶艾當然很識相地不去打擾，不過他看那個鬱秋倒是端著茶點進去，然後就沒出來了——
    關寶艾趴在沙發上看著二樓的樓梯間，感覺越來越不好了——難道，這個章家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