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亭之手一抖，抓在掌中的茶碗“嘩啦”一聲翻倒：“好個符江，膽子也忒大了些。”心中思付，尤竟為官多年行事妥帖，自然不會引符江進宮去翻案，多半是瞧著孫女婿人品學識好心中歡喜，想在陛下麵前做些推薦。卻未料符江不管不顧，借這難得的麵聖的機會，直接上書彈劾翻案，這些行為肯定是瞞著尤竟的。
    “冉大人說，他出宮時見陛下在前丞相在後去了禦書房，丞相臉色非常不好。”張善年知道此時不能說虛話安慰，那怕一個眼神都有可能是挽回敗局的關鍵：“冉大人平日親見我與玄之親近，故而悄悄告知。我亦不敢實言亭之就在中都，隻說先給你府上報個信。”
    “柯山兄稍坐。”符亭之這會兒總算有了些計較，先將外頭侯著的尤府家奴喚進來：“你即刻歸府，囑咐府上大老爺（尤竟之子）且勿亂動……”想了想：“特別是宮中皇後娘娘，千萬要穩住了，不可出麵前去說情。”尤家之所以勢大，主要還是因皇後乃是尤家女兒。
    那家奴聞此言詫異的抬起頭來：“娘娘若不替太老爺說情，那，那……”
    “你隻這樣回府去說，隻說是我的意思。”翻本朝舊案乃是忤逆，這其中利害關係奴才怎會知曉。符亭之卻知尤家大老爺聽過自己建議隨即便會明白：“快些回去，快些。”催促著家奴去了。
    符亭之知道，隻要皇後娘娘未被遷怒，太子生母母家周文帝總是會顧及的。待那家奴去時，又喚了妥帖家奴來：“你領幾人輪流守在丞相府外，若是丞相出宮回府，立時來報。”
    “也勞煩柯山兄……”這才回身對張善年打個千：“請兄再往衙門跑一趟，與冉大人說說，亭之誠心感謝。待此事過去，再備厚禮相謝。”
    張善年當然答應：“那麼玄之呢？”
    “就讓他跪著！”符亭之重重坐回椅中：“難怪這幾日每每問及案件詳情，他總拖辭衙門事務繁忙，案卷疑點太多一時難以調查，原來竟是想瞞著。”
    “陛下總會顧忌忠毅伯府顏麵……”張善年心想，周文帝並未將符江下獄或是怎樣，隻是罰他跪階：“時下已冬至，玄之少不得皮肉受罪。”
    “他這幾年跟著朱華學了好些武藝，皮糙著呢……”話雖如此說還是心疼的，符江惹出這麼大事，不管不顧更不可能。符亭之明白，這事必須趕在周文帝下旨前得到緩衝，否則連累的不單單是符家，丞相尤竟亦脫不了幹係。
    送了張善年出門，符亭之回頭就喚：“大秋二冬——趕緊的，將玄之房中炭火生起來，塌上多捂幾個暖爐。”
    秋冬一邊答應一邊安排人去做，末了才問：“玄之少爺今日真能回得來？”
    “我進宮去，玄之便能回轉。”一邊思考一邊道：“大秋在家打理，二冬去將陛下昭我回朝的聖旨取來，官服官牒也一同取來。去找胭脂來，伺候沐浴更衣。”走了幾步又想起符華了：“可惜大哥回下江了，連個托付的人都沒有。”
    沐浴更衣時又跟胭脂二女好生囑咐一番，不過是交待如何送信去下江，再就是不許符江四處亂走：“他若回府，就給我看起來，不許外出。”又道：“我入夜前勢必回轉，這之前你們把人給我看好了。”
    總算出得門上了車，一路之上皆在想符慎平素對周文帝評價。符慎常說，當今天子並無大位風範性情又極懦弱，不過是運氣好當上了皇帝。也正因為此，生恐帝位不穩，最最忌諱的便是有人忤逆帝意。
    “少爺，到了。”正想得入神馬車停下，腳剛落地突聞馬蹄驟響：“戰報——戰報——”
    符亭之望去，見來人手中戰報未見紅綢。猛然一凜，心道：南原城破了。
    這時機也太不巧了，符江怎麼就選在這個時候。默然在車前立了一陣，終於吸一口氣道：“走罷。”
    跟在符江身邊的長隨瞧得清楚，連忙跑了過來：“亭之少爺，亭之少爺——”聲聲喚著卻沒話說。他們在丹霞門等了大半日，自家主子進去便未見出來，眼見著朝臣們一個個離去，自然著了急，卻想不到辦法。
    符亭之目光掃過長隨，又瞧一眼遠遠立著的跟著符江的一幹人等，厲聲吩咐：“好生候著，玄之出來立即讓他回去。他若倔強不回，就給我綁了。”
    眾人少見符亭之發怒，突聽此話嚴重又見其臉色難看得緊心中駭怕，那敢多問，隻迭聲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