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亭之寬袖一拂，伸手捋一把肩頭散發：“人生四件大喜：洞房花燭夜，久旱逢甘霖……”伸出一根指頭點住符江：“金榜提名時。”手指轉一圈點住自己鼻尖：“他鄉遇故知。”
    “故交？”符江微微一想：“二哥友人多數都在下江，今日這人該不是平日常走動的。”
    “張善年，可還記得？”符亭之挑著下巴：“前幾日，他得知符家三少爺到中都趕考，送了拜帖給你。”一張臉笑得花朵一般，得意洋洋道：“我攔下了。”
    符江聽說是張善年也很開心：“那帖子雖寫著給我，想拜訪的卻是二哥。”符江瞧了一眼身上的衣裳還成：“玄之與二哥齊去？”
    “你不去，我如何出門？”符亭之裝病在家，輕易不敢出門，每次會友或是遊玩必須拖著兄弟幾個打掩護：“大哥跟符榮都不在。”
    符江這才想起符華來：“對了，醫署放榜就是今日，也不知大哥情況如何。”符榮在下江老宅並未跟來。
    “你放心。”符亭之伸手將符江抓住，拖了就走：“如今戰時，外傷大夫吃香得很。走罷走罷，天天陪你在家等喜報，我都快悶成焉黃瓜了。”
    “秋冬他們呢？”符江瞧她身邊胭脂秋冬都沒跟著：“不行不行，你又想悄悄溜出去，我可不陪你。”又招呼廊下小廝：“你們去將亭之少爺身邊的人尋來，快去。”
    “在外頭候著呢？”符亭之拽他不動，氣得直跺腳：“爹爹如今嘮叨不休，你變得跟他一般麻煩。”
    符亭之沒有說謊，秋冬二人的確是備了車駕侯在門外的。符江問明白了，這才陪了她出去，自己騎馬護在車旁，一起去見故交張善年。
    到得地方是一間很氣派的酒樓，跑堂小二見過中都許多豪門大戶車駕，這一行氣度非凡瞧著卻眼生：“敢問貴客府上？”
    二冬一步搶上去：“下江忠毅伯府今科探花郎，就是我家少爺。”
    “哎呀，果然是貴客。”小二手腳不停搬了塌凳來，滿臉諂笑望著高頭大馬上英俊的少年：“探花郎請下馬……探花郎裏麵請。”
    符江道聲“多謝”卻走到後麵車前，輕聲喊句：“哥，到了。”又親手將轎廂門掀開：“出來罷。”衝著裏麵伸出手去。
    那小二看得眼都不眨，心想這車裏坐的啥人呢，讓探花郎這般小心照顧，真是福氣。正想著呼吸便是一窒，連眼睛都忘記眨了。
    符亭之下得車來，秋冬二人忙上前為其扯平衣衫，整理玉佩流蘇，待一切妥當，符亭之扭過臉來瞧著小二笑：“怎麼，瞧傻了？”
    小二砸巴幾下嘴，猛拍自己腦門一下：“神仙少爺裏麵請……”
    “嗬嗬，玄之你聽他喚我什麼？”符亭之被逗得大樂，丟出一把銅錢：“叫得好聽，賞你的。”等小二接了：“領我們去張善年張大人雅間。”
    幾人上了二樓，張善年聽得聲響已迎了出來，回帖並無寫明符亭之同在中都，外間傳聞總說他纏綿病榻，故而見到很是吃驚。待視線對上，符亭之連忙比個手勢，張善年隨即明白，直接將人迎進雅間。
    “一別數年，張大人可好？”關上門符亭之已先打千：“我可實在不好，病入膏肓……哎呀！行將就木……”
    “符大人怎的如此說。”張善年見他神清氣爽自然高興，又是他鄉重逢虛禮自然免了。一時分賓客落座，張善年先說了這些年境況，到底符亭之當日一番話起了作用，好歹在‘刑辟’混了個從五品廷尉史的官位：“多謝符大人當日提點，下官才有此機遇。”（刑辟：刑部）
    符亭之笑了：“我聽著大人來大人去很是難受，你與我兄弟二人同朝為官又是舊友，不如稱呼符思亭之。”又指一指符江：“喚他玄之即可。”
    張善年豈會不依，立即改口：“那麼亭之，也請稱呼我‘柯山’。”已擺明自降輩分，甘願與符亭之稱兄道弟。
    幾人閑話一陣，符亭之慢慢將話題引到正事上：“柯山兄如今在刑部管著奏讞掾還是奏曹掾？”
    “怎麼？”張善年聽出話裏有音：“我如今管著奏讞掾（審判案件），賢弟……賢弟有話無妨直說。”心道，符亭之若有所求自當真心相幫。
    符亭之不急答話，隻自言到：“如今刑辟廷尉冉大人，仿佛鐵麵無私……”符亭之口中的廷尉大人並非張善年這個廷尉史，而是朝廷三品大員，掌管著天下刑獄。張善年這個廷尉史多了一個字，官階差了好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