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幾個少年睡了，符亭之才拉了葉傾城去到屋外：“勞煩傾城兄幫我拿些涼水來，熱水先不用。”
    “你讓我先瞧瞧。”葉傾城蹲下去將她腳捧起來：“……這，這鞋都脫不下來了……你怎麼……”那腳雖穿在鞋裏也能看見腫大，特別是腳踝處根本瞧不見踝骨了。
    “所以要先泡涼水。”符亭之疲憊的說：“兄再不去拿水我可要疼死了。”
    聽她說疼葉傾城手抖了一下，急忙到井邊絞了水上來，也不脫鞋將整個腳泡進去：“你這鞋要不得了。”拔出匕首割破鞋幫，剛將受罪的腳解放出來，頭上就傳來一聲低低的呻吟：“舒服些了罷？”
    “嗯，好受多了。”符亭之將麻木的腳盡量伸進水中：“我自己也不敢瞧，你瞧著可好？”
    被水泡過的布條軟下去，葉傾城盡量輕了手一層層揭開：“咱們得歇幾日了……”看著不足自己手掌大的雙足腫得像饅頭一般，腳底跟腳趾一個接著一個磨破的水泡露著粉紅的嫩肉，忍了又忍才控製住已經到嘴邊上責怪的話：“我見你身邊帶著銀兩，咱們勞煩村婦衲幾雙鞋再走。”
    此時腳被人家握在手裏，除了害臊符亭之已失了所有氣勢：“嗯。”又沒話找話的說：“別的倒不擔心，隻是入秋後衣裳不夠。”
    “明日起不能按你定的路線走了。”葉傾城又換了清水，邊為她清洗幹淨腳上的傷口邊說：“我去打聽打聽，從這裏去樊城怎麼走……”進屋取了藥回來繼續說：“你們帶的幾件裏衣都扯來做繃帶了，咱們先到樊城買些衣服，再過柳洲府去富蘊江。”
    “都聽你的，啊……”剛答應完人已經懸空，葉傾城二話不說已經將人抱了起來：“你想光著腳走路嗎？我們的藥可不夠你糟蹋。”直接抱人進屋放到大炕上：“睡罷。”
    這才反應過來剛經曆過什麼，符亭之呼吸不暢的道了謝，將臉埋進了作枕頭的包袱裏。又聽到那人跟農戶說著什麼，恍惚中好像在說鞋，不禁感懷虧得遇上了他，否則自己這四人真不知能不能活著走到下江。
    迷迷糊糊的覺得雙腳針紮一般的疼，又覺得熱得難受，想是幾兄弟擠在炕上太熱了。一會兒又覺得冷，抓了一把手邊卻沒有被子，下意識的往溫暖處靠了靠繼續睡去。
    待聽到呼喚口幹舌燥的醒來，渾身火燙一般正靠在溫暖的懷抱裏：“亭之，亭之，來，把藥喝了。”
    很快明白過來自己又病了，呻吟一聲撐起頭喝下苦藥：“我睡了多久了？”側目一瞧正靠在葉傾城懷裏，連耳尖都紅了：“瞧我這身子骨……”
    “這裏也沒有郎中。”葉傾城見懷裏的人紅著臉抖著睫毛一副我見猶憐之態，心頭好一陣狂跳。將喝完的藥碗遞給一旁的符華，啞了嗓子說：“華哥兒讀過幾本醫術，估摸著寫了個方子，也不知頂用不。”卻忘記回答符亭之的問題。
    符亭之垂著眼皮低聲道：“一定管用的。”微微一想就明白是腳磨破的地方發炎引起的高熱，並非什麼大病：“華哥兒讀的那些醫書我也曉得，隻要按照方子配藥就不會錯。”
    符華放了碗在一邊說：“藥是葉大哥跟大叔去山裏采的，也沒配齊，幸而關鍵幾味找到了。”回過身來試了試體溫：“府醫留的丸藥也給你吃了的，這會兒試著體溫降些了。”遂招呼葉傾城放人躺好。
    葉傾城見人已清醒藥也喝了，也不好再抱著，扶著靠在炕頭上：“還說中秋趕到下江，你這樣子隻怕入冬也難。”下意識的撫了一把臂彎處殘留的餘溫，然後拽緊了拳頭，仿佛如此能將那人的體溫永遠保留下來。
    “玄之他們呢？”望了一眼不見符玄之和符榮，頓時著了急：“去哪了？”離了那充滿男人味的懷抱魂魄回歸本體，立即發現少了倆人。
    葉傾城拉住她的手寬慰：“他們在廚房看著熬藥和熬粥呢，放心。”
    “他們會熬藥？”符亭之睜大了眼睛：“還熬粥？”
    葉傾城拉了一把蓋著的毯子：“你這幾個兄弟該學著照顧自己了，總不能事事都靠著你，如今你也病了，就安心養著吧。”又將伸出毯外的手蓋進去：“好好蓋著，吃了藥別閃了風。”
    符亭之乖巧的點點頭，輕聲言：“是啊，這一路走下去，千難萬險的……”又看符華坐在一旁低著頭不吭聲：“華哥兒怎麼了？”
    符華聽喊慢慢抬起頭來：“大少爺其實比我還年小，卻……”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如今比不得在家中，符華不應事事依靠大少爺，該有個長兄的樣子才對。”
    聽符華這樣說，符亭之瞧了一眼身邊坐的葉傾城，見他一臉理所應當，即明白定是趁自己昏睡教訓了幾個少年。想著畢竟都是十四五歲的孩兒，心中有些不忍。又想到眼下不比從前，必須讓他們盡快成長起來。
    遂笑道：“符華能這樣想就太好了，我也可卸下一半擔子。”此後再不喚符華為哥兒，真正將他當做成年男子一般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