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不識廬山真麵目  二十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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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善年侯在棚外,遠遠瞧見輕裘白靴,風致卓越的少年款款行來急忙迎上打千:“幾年未見,大公子愈發風流了。”這風流擱在古時那是溢美之詞,如今卻多少帶些貶意在裏麵。
    符婷也打個千:“見笑見笑,晚生瞧前輩發福了。”如今既中了士子,便可謙稱自己為符生。這富態卻是舉人老爺張善年如今這個年紀最愛的讚美。讀書人皆清瘦,卻並不樂見一生皆瘦,總還是希望官運亨通富貴榮華,所以讚美舉人老爺發福是很對路的。
    客套結束分主客落座,棋社老板領幾個棋童在一旁伺候,胭脂等女不便進隻秋冬跟著。幾色菜肴倒也精巧,符婷用得比平時還多些:“我府上的東西就是圖好看,味兒卻遠不及前輩家的。”
    張善年見他吃得少正擔心不合胃口:“既然好吃,就多吃幾口罷。”拿起公筷就待布菜。
    一旁符江見了急忙伸手攔住:“大哥體弱,可不敢貪多……今兒已多吃幾口,再多些怕路上難受,反而身子受累。”一席話將張善年說得伸縮不能,舉著筷子僵住。
    符婷知兄弟不善待客,隻得笑言:“前輩不知,晚生胎中帶著不足之症,原也是享不得福的身子。”旁邊二冬是個曉事的,不落痕跡的舉著碟兒接了張善年筷中布菜。
    “這……這可怎麼是好。”張善年是真心喜愛這孩子,又跟符慎是兄弟相稱的舉人老爺,自然將自己當叔伯輩居之。(無論什麼朝代,有功名的文儒總是有底氣的。)又知這不足之症無法根除,隻如此一個聰慧人兒,可惜了了……
    “也無妨。”符婷擦淨手,又端茶喝著作陪:“不過是流水樣的苦藥水水喝下去,成日少動彈而已,倒也不是大事。”
    瞧著他氣色倒好,張善年這才放心。也不好再吃,放了筷箸與他喝茶說話。待到符江吃好,幾個童子已鋪好厚厚的墊子,安排二人好生歇過午覺,這才送上車馬道別:“大公子此去,隻怕……”說著送上一支柳條:“隻怕難再見,還請一路珍重。”
    接過柳枝在手,符婷泛起無限感慨,自個重生一回居然親身體味一次折柳之情,實在難得。
    黯然一陣,突兀想起靖安府地處大周北部,大正攻克西北諸鎮後分兵襲北,這靖安是北邊最先被攻克的洲府。思及此,連忙從車內探出身去:“前輩——”
    待張善年靠近方言:“前輩如此學問,何不往南尋些出路,例如界下……晚輩聽聞,如今那邊急需人才。”也不便說透依附棋社求生終非長事,江山代代新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父親亦說過張善年棋藝已至瓶頸,以他的資質無法再有提高,也該為將來籌謀謀劃了。
    這遭回京受著皇恩聖寵自然與來時不同,別過張善年,沿途之上自有官吏鄉紳接待,絲毫不曾受苦。因符慎一再叮囑大公子身子弱不可著急趕路,沿途風光秀麗鄉土各異,緩緩而行倒也樂得逍遙。
    符慎自己走得急,又是輕車簡從沿途故意躲開這些虛禮,倒是一點沒耽擱。他輕鬆了,拋下不顧的這些應酬全落在二位公子頭上。
    一路上大公子見過什麼人,每日幾時安歇吃得如何有無勞累有無不適,管家皆按老爺吩咐,事無巨細著人將消息前麵送回去。符慎那邊到家後瞧著太老爺實在不好,本打算著人去催,卻被老父親攔下:“符思將來要擔門楣的,年幼考得功名正一身光耀,讓他多曆練曆練也好。”
    符慎不敢違拗,隻將這孩兒與眾不同之處細細說與太老爺,講至那場棋局更是眉飛色舞口若懸河。符慎本就好文才,經他口中說出來更是平添幾分驚心動魄。
    長孫在靖安府所做所為,太老爺在京中本有些聽聞,卻不詳細。如今得知符思小小年紀因一個忍字病過整個冬天,自然極為嘉許。再聽聞庶孫符江學問全賴符思親授,又查驗符江文章詩詞已屬中上,默想弟子已如此,為師者對書卷鑽研及認識更有深度,愈發對符思喜歡認同。
    “唯一可惜就是這畫,隻懂鑒不愛作。”符慎不誇不褒說到這,太老爺已接過話去:“懂鑒比懂畫難上何止幾分,你還待如何。”
    言辭中已明顯偏袒未見麵的嫡孫:“符家祖上積德,後繼有人哦……”又道:“都言顯赫不過三代,眼瞅著符家榮耀已近百年。為父正擔憂……如今有了符思這孩兒,咱們忠毅伯府好日子還在後頭。”於是下了嚴令,誰也不許拿自個病情嚇唬乖孫,隻讓符思自由而行,不必趕路。
    符婷起先幾天確實有些興趣,跟著各地鄉紳士子四出走走瞧瞧玩玩,不過幾日便厭煩了。後麵再有人邀約,連馬車都懶得下,一應事務全推給符江,倒將這庶出兒子如同嫡出長子一般推出去拋頭露麵,待人接物。
    那符江倒也聰明,一概應酬,還未進京已學個十足十,周身的派頭居然有四五分相似父親符慎。符婷一邊瞧著心中很是高興,心想自己作為女兒無法出仕,上天有眼,白白派下這麼好一個孩子給符家,也算沒有罔顧父親待母親那份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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