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現在談吧！”我覺得嗓子舒服了很多的時候，對陸羽說。
    低頭沉思的他猶豫了一下，看著我，然後在我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大概，我的決定，對他來說，也是個意料之外吧。
    “為什麼變得這麼快？”他眼裏充滿了痛苦的神色，不解地詢問，“我回去想了很久都沒想通。”
    “回來那天，我把咱們那天說過的話仔細想了想，也慎重考慮了一下你讓我做的決定。”我閉了閉眼睛，狠下心來，放緩語速，盡量讓自己說的更有條理些，“本來過年去我父母那裏就是利用你，想讓你知難而退，我那時的感情不是真的！雖然你表示不介意。”
    我是真的不怎麼會說這種活生生編出來的大道理啊，“即便那天我對你動了心，但對你真實的身份，我還是心有餘悸。而且，”我心裏突然翻湧上來一陣苦澀，“我覺得，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的原因，也並不隻是喜歡我這麼簡單！我明白，你也是因為不想回去繼承你父親的生意，而我正好是你推脫的一個借口而已。”
    “我相信，你現在對我的感情就像你那天說的——是真的，也相信你隻想和我清清靜靜地生活在一起。但是，咱們都清楚，若真有不可違的事情發生，我們都敵不過現實的強大，這一點，你比我的感受更深吧？”
    “塵兒，我以為，如果你能接受我，一切問題我們都可以共同麵對！”陸羽沒有辯解，隻是一味地強調“將來，我們可以一起麵對！”
    “將來一起麵對，那是在我們彼此堅定地愛著對方的基礎上，才能做出的承諾！陸羽，你比我聰明，比我更能判斷局勢的發展！我都能想到的，你怎會想不到？別欺騙自己了，如果躲避能解決問題，這世間還有困難和坎坷麼？還有無奈麼？你解決不了那些問題，任是什麼都沒辦法以誠相待！更不要說感情！你覺得在我最動情的時候告訴我，我會被感動，但你忽略了我也是經曆了過往的人，不是輕易就會陷入那些心動的。”
    陸羽抬起頭，“我如果接受了那些生意，還能和你在一起麼？如果你不介意這些，我會考慮！”握著我的手，掙紮著自己心底最不願承認的事實。“但是，接觸了那些生意，我連做個純正的人都沒辦法保證，被迫改變的我，還怎麼和你在一起？”
    我何嚐不了解他的這種感受？隻是，我沒辦法給他任何保證。將來，那些可以預見的將來，又怎麼是我們能控製得了的？我心底和他一樣，都希望有最純粹最幹淨的感情，隻是，我們無論怎麼掙紮，都會輸給現實。
    我沒有委屈地向他哭訴他老爸對我的威脅，因為那根本不是左右我決定的主要原因。隻不過，通過這次的事情，讓我想清楚了一件事——他是一個人的兒子，他是一個家族生意的繼承人，這些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就像我再任性，也不能脫離我的父母、我的家庭，過那種隻有我自己認為幸福的生活！紐帶、責任都讓我們無法徹底放棄，而去做一個自私的人！
    醒悟的早晚而已！
    而我選擇麵對現實！
    我要得到，但不是在這麼狼狽的情況下。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的當下，絕對不是一個接受感情的好時機。
    陸羽待在醫院陪我聊了很長時間，一直沒辦法說服我，直到維彤到來，他才悻悻地走了。
    “塵兒，感覺好些了麼？”維彤放下包，洗了手，打開保溫飯盒，邊喂我稀飯，邊問我。
    “好多了！”
    “你們是怎麼回事啊？才兩天而已，感覺我錯過了很多事！看你和陸羽之間也怪怪的，能不能給我說說啊？”
    我無奈地笑了笑，把初五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大概對她說了，維彤在不停變換的表情中，壓抑著自己的好奇，靜靜聽著，直到我住嘴。
    消化了好久，維彤才悠悠地說了一句，“簡單點說，就是陸羽向你表白了，你還沒來及答應就被他老爸綁架威脅了，而你到現在還沒對陸羽說出實情！然後最終的決定是，不和他在一起？”
    我倒是很佩服這丫頭的語言組織能力，“說不說出實情，意義都不大，之後的問題會很複雜，我現在還不想應對那麼多。自己的事情還理不出個頭緒，為何還要再往麻煩堆裏跳？”我實在是頭大得很。
    看著她還在消化我的話，我突然轉變了話題，“哎？還沒問你，你媽那邊，事情都處理好了？”我倒是還沒忘記這丫頭的一堆麻煩並不比我少。
    “該說的都說了，我媽對孩子的事不太能接受，我一直堅持我的想法，她倒也是沒什麼辦法。”維彤聳了聳肩膀。
    “那你和馮哲坤的問題解決了嗎？”其實，我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不知道算不算解決了，現在就是彼此默認吧，就權當是為了我媽！”維彤有些無奈的說。
    “你說，咱倆這都是什麼命啊？”麵對維彤，我沒必要隱藏自己的情緒，說了這麼多，不禁開始感慨我們倆的苦逼命運。
    “是啊！”維彤長歎一聲，“感情這玩意兒真像更年期的大姨媽，該來時它不來……真是糟心的生活啊！”
    在醫院呆了一天，實在有些受不了，我就讓維彤幫我辦了出院手續，回家了。因為給孫香他們放假到正月十五，所以，我還可以在家休息幾天。維彤還是要到雜誌社去上班，因為上一年年底陸羽給她介紹的幾個專訪，她們領導好像對她的成績比較滿意，所以，一開年又給她多加了些采訪任務，好似是越來越忙了！我囑咐她還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要太操勞。
    閑下來在家養病的這幾天倒是很清靜，不管是邵江，還是南才，就連陸羽都沒有聯係過我。我在家裏翻著朋友圈，看看微博，打發著自己的無聊。
    突然，朋友圈裏一條信息吸引了我——
    楓葉送暖：
    生命無常，直到這一刻，才想通……
    我們不過是微塵一粒……
    文字下麵配了兩張圖，一張是楓葉滿地的風景照片，一張是微信主人自己的自拍照。
    我的眼皮突然間跳個不停，我放大了微信主人的照片，看著看著，突然翻身坐起，開始撥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那邊的人才接起電話。
    “子楓！”我試探著問了一聲。
    “小妮子！好久不見了啊！”那邊響起了一個慵懶的聲音，有氣無力的。
    “子楓……”我到嘴邊的話猛然間卡在了嗓子眼兒裏，默了幾秒鍾我才繼續對著電話說，“在國外還好麼？”
    “我還好啊！”電話那頭的聲音語速很慢，“不過，我現在在國內，回S市了!”
    “哦，也是，過年了，我都忘了！”我有些沒話找話。
    “妮子，你來看我好不好，這麼多年沒見了，我想知道你過得怎麼樣了！”那邊的人仿佛說話都累得不行，語速依然很慢。
    “子楓，你變懶了哦，應該是你來看我吧？”我笑著打趣他，“剛才看朋友圈裏你發的東西了，怎麼瘦成那個樣子了？國外的夥食果真不養人！”
    “是啊，國外真不是個好地方，所以，你表示一下你的關心吧，帶些好吃的來看我！”莫子楓故意耍著賴皮，慢吞吞地對我說，“還記得我愛吃什麼吧？”
    “記得，等著，我這就去看你，你家地址沒有變吧？”
    “沒變……什麼都沒變……”那邊突然間沒了聲音，過了一會兒才繼續，“小妮子，快點來啊，我想你了！”
    我掛了電話，趕緊起身梳洗穩妥，裝了些自己做的小點心，出門。還好，LOVE蛋糕店開門了，我在店裏買了兩塊蛋糕，一塊抹茶，一塊黑森林。不知是不是因為馬上要見到莫子楓的緣故，從出門我就手忙腳亂的，買好的蛋糕也差點兒掉在地上。心裏慌慌的急躁，定了定神，想了想，還是放棄了自己開車的念頭，伸手攔了個出租車，直奔莫子楓家的方向去了。
    四、五年了吧，離開莫子楓，當年沒有跟他一起去留學，心裏總是覺得欠他些什麼。雖然，他臨上飛機的時候對我說過，“我尊重你的選擇，你放不下的，就好好去把握，希望我的小妮子一直都快快樂樂的。”可是那時，我分明看到他眼中的隱忍，幾次欲言又止地走了。我們之間，一直都是他付出的多，我付出的少，直到分開，我的歉疚一直都沒少。哎，子楓，如今，我該拿什麼心情去麵對你啊！
    到了莫子楓住的小區，依稀是四、五年前的樣子，沒有什麼變化，腦子裏突然想起了之前他在電話裏說的那句“沒變……什麼都沒變……”心中忽然有些酸楚，如果子楓知道我現在離婚了，是不是還會像以前一樣，揉著我的頭發，把我摟在懷裏，說著：“胸膛借你十分鍾，十分鍾之後我要看到小妮子的笑臉！”眼裏有些不舒服，我在樓下站了站，調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上樓。
    按了門鈴，沒人開門，我有些納悶，又不甘心地按了兩遍。門才緩緩打開。
    “子楓，我來了……”我壓住心中的慌亂，待到大門完全打開……
    然而，當我看見門內的人時，手裏拎的東西“啪嗒”一聲，就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