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涯仔細觀察著他的臉色，並試圖在那雙含笑的眼睛裏找到一絲波瀾，可惜，那烏辛仿佛生了一麵滴水不進的臉皮一樣，淡定得不行。
    他學著清涯的模樣，將兩腿疊在了一起，接著，又在清涯的注視下，把雙腿擱在了清涯的腿邊。
    擺好姿勢後，他還頗為得意地看了看清涯。
    就好像在說，瞧，咱倆多配啊……
    清涯無語地往外麵挪了點位置。
    他覺得這位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狠辣決絕的魔主實在是，有些……不要臉……
    想當初他第一次聽說有關他的消息時，還是孩童。
    那時候烏辛已經消失一段時間了。五門一戰都是師傅告訴他的。那場戰役，據說隕滅了不少道門天才，除了原本資曆雄厚的五門受到重創以外，修真界上上下下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些影響。
    而那烏辛，率其大批魔修攻擾五大道門後，因接連受到道門的聯合反剿，手下也是死傷無數。
    至於烏辛的生死，他還記得當時問起師傅烏辛是不是死了的時候，師傅搖了搖頭的情形。
    他沒死……
    隻是，消失了。
    沒想到，一消失，一晃眼，便是百年。
    百年來，無數大魔橫空出世，魔道之爭，愈演愈烈，基本上可以說是，拜他所賜。
    他是魔修大成者的第一人，沒有他，魔修在修真界裏還隻能算是小偷小摸的角色，而在這場戰役之後，許多人都見識到了魔修的厲害，對這位魔頭的尊崇之情更是高漲到不可思議的程度。自此，魔修的數量越來越多，能者也越來越出色，如今，卻是成長為能夠與道修比肩的一股勢力了。
    而這一切的源頭，烏辛，因那一戰成名，又被後人尊為萬魔之主。
    但，他想不通的是，萬魔之主，烏辛竟然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並且，烏辛說，他等他，很久了……
    沒記錯的話，烏辛與他，並無交集。
    那，他等他的目的是什麼？
    難道單純的，隻是為了救毛人嗎？嗯，不像……不僅是因為烏辛的語氣裏，滿滿地透露著自信，更因為，天下能醫治好毛人的，如今不出十人。
    他就像是，算計好了一切的樣子，一步一步地，引誘自己上鉤。
    不論是幾日前他來到陵安，與土匪們的交集，還是他在與毛人的糾纏中，勾起了對毛人的興趣。
    這些，若不是深知一個人的脾性，是不可能做得出來的。
    可以肯定的是，烏辛，很了解他。並且，烏辛等的也不是其他能夠醫治好毛人的道修，而是，自己！
    單單指的是他一人。
    所以，清涯不得不想到，烏辛等他的目的，會不會不隻是因為想要醫治好毛人，他還有，更深的，不為人所知的目的。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烏辛，手上，又暗自偷偷地藏了一道小天雷。
    說實話，他仍然無法保證自己呆在這個男人身旁是否安全，隻是現下，隻能先做一些小動作來防備了。
    興許是烏辛察覺到了什麼，又或者他想打破一時的沉悶，總之，他笑出了聲。
    墨色的瞳孔閃爍著玩弄的目光，清涯瞧見了，心一橫，差點，氣短。
    不過，懊惱歸懊惱，清涯並不是喜怒形於色之人。
    對於烏辛這種常以玩弄人心為樂的魔頭來說，冷淡，是對付他最好的態度。
    當即，清涯就恢複了神色，語氣平平地說道：“既然，魔主懶與清涯相談，那麼，清涯，就此告辭了……”
    說完，還沒等他開口，清涯便利索地下了床，穿上靴子，準備離開了。
    不出他所料，烏辛沒有放他走的打算。
    在他沒走幾步的時候，烏辛，就攔住了他。
    高大挺拔的身軀從背後打下了一道陰影，強有力的手臂不知什麼時候攀上了他的腰腹，清涯反射性地回頭，肩上，正搭著一顆腦袋。
    “別走。”矛盾的情緒再一次出現在這雙眼睛裏。烏辛，用一種近乎祈求的語氣，看著他。
    心髒，沒來由地跳得快了些。
    清涯一時間，屏住了呼吸。
    他原本可以提醒自己，對方是個魔修，最是擅長惑人心神，可，到了這時候，他卻打從心底地認為，烏辛，不會傷害他。
    他想要他留下……
    纏繞在一起的頭發隨著烏辛的靠近使得頸間有了一種瘙癢的感覺，清涯難耐地移開了一點位置。
    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是以一種被擁抱的姿勢靠在烏辛身上的。
    回過神來的他，沒有不滿，沒有羞憤，隻是有些奇怪。
    烏辛既不願意說出他的目的，又不準備讓他離開。他實在摸不準，這位魔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清涯想了一下，然後不留痕跡從烏辛的懷裏掙脫出來，他看著烏辛，幹脆明了地說道：“魔主，若是有困難的話，不妨說與清涯相知，也好過清涯疑心猜測。”
    他貌似，說了一句身為一名道修不該說的話。按道門的那套規則標準，無心救了那傀儡肉身不算，他現在，倒真成了偏袒魔主的幫手。
    但，轉念一想，他向來隨心隨遇慣了，說了，也就說了罷。
    能遇上這位叱吒風雲的魔主，也算是他的道緣了。
    烏辛沒有立刻給他回複，而是在頓了一會後，拉起了他的手，來到床前。
    清涯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毛人。
    “清涯，可清楚那五大道門如今的狀況？”冷不丁的，他問了清涯一句。
    清涯怔了一下，雖然不知道他這麼問的緣由，但他還是老實回答了：“五門一戰，各門損傷巨大，至今，仍未恢複。”
    他在回答的同時觀察著烏辛的臉色，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笑了。
    帶著淩虐的笑意，張揚而淒冷，他溫柔地把劍指向敵首，天地之間，隻容得下他的仇恨。
    清涯，仿佛看到了一個哭泣的死神。
    “那，很好。”半晌，他滿意地微微點了點頭，收回放在毛人身上的視線，他偏頭，轉而摸上了清涯的臉龐：“那清涯知道，吾為什麼要攻上五門嗎……”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清涯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出了答案：“你恨他們。”
    說完以後清涯自己都皺起了眉頭，他，怎麼會想到這點呢。
    烏辛顯然也是沒想到清涯會如此認為，手上的動作忽然一頓，不過，不到片刻他就反應過來了：“清涯，當真一下子就看破了吾的心思。”
    嗯？
    清涯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還真是他想的那樣？
    烏辛輕舒了一口氣：“清涯隻需明白，吾與那五大門，不死不休。”
    這話說來，頗有意味。
    莫非，五大門對烏辛做了什麼……
    清涯斂眉，思考著這一想法的可能性。
    興許是看出了清涯眼中的疑慮，烏辛笑了笑，最終，說出了另一個更令人驚訝的事實：“說來，吾還未與你相認呢，清涯師弟。”
    “！”
    

    作者閑話：

    烏辛：來呀，造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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