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景爍的手機就在床頭櫃上一邊震動一邊響。
    “操……”
    罵了一句轉了個身，好不容易送走了張天城，眼瞅著假期已經不剩幾天了，景爍分外珍惜能睡到自然醒的日子，結果今兒就被不知道哪個孫子的電話吵得睡意全無。
    第三次響鈴的時候，景爍蹭地一聲坐起來，歇斯底裏地揉了揉頭發。
    “他媽誰啊！”景爍抓起電話，怒火滔天。
    “起床了，小懶蟲。”宣治南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清醒而低沉。“下樓，今天跟我約會。”
    景爍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從一旁抓起鬧鍾看了一眼，嘴裏不情不願地嘟囔，心裏早就已經罵娘了：“大哥，這才六點半啊……”
    “別忘了你昨天答應我的話。我給你五分鍾，你如果晚下來一分鍾，就在那三十萬上再加一萬。下不下來，你自個兒看著辦。”
    說完，宣治南把手機拿下來，優雅地按下了掛斷。兩條長腿交疊，嘴邊煙氣彌漫，靠在車上，投下一個修長而完美的剪影。抬起頭看到景爍的臥室亮起了燈，滿意地一笑。
    景爍一聽到“三十萬”三個字，頓時像被扇了三個大耳刮子一樣，一點兒困意都沒了。利索地換好衣服，刷牙洗臉，隨便撿了條運動褲套上，踩上鞋子噔噔噔地下了樓。
    宣治南高挑的身影在一片晨光之中格外明顯，景爍揉了揉眼，快步走到他身邊。
    看到景爍走過來，宣治南抬起手腕，點點頭，“比我預想的快。隻遲到了三十五秒。這次先留著，如果下次再遲到，就往上累計，滿一分鍾就加一萬。”
    景爍攥著拳頭咬著牙，恨不得把宣治南剁成肉醬放進嘴裏嚼個稀爛。
    “還有，你怎麼天天都是這種打扮啊？”宣治南皺著眉把景爍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黑色的連帽衛衣加上灰色衛褲，腳上一雙白色板鞋。在普通不過的學生打扮了。
    不過宣治南心裏覺得，他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把這種衣服穿得耐看又亮眼，渾身上下都是青春的味道。比起之前白小鬆花裏胡哨千奇百怪的衣服，實在是好太多了。強忍著心癢，他還是裝作一臉嫌棄的樣子：“你這樣怎麼讓我把你帶出去？”
    景爍哼道：“愛帶不帶。”
    “上車。”宣治南開了車門，景爍才發現這是一輛瑪莎拉蒂，雖然自己對豪車並不了解，但是知道這輛車肯定也不便宜，暗暗咋舌，宣治南家是有多有錢啊。
    “先帶你買衣服去。”說著，宣治南發動車子，直奔西單去了。
    一路上，景爍一言不發，他的心裏還在掙紮著，一邊是埋怨自己怎麼一衝動答應了宣治南這種無厘頭的要求，另一方麵還在糾結著那三十萬到底有沒有什麼其他法子能還上。如果能，他一定瀟灑地扔下錢走人，這種一大早被叫起來還要挨一頓數落的感覺真心糟透了。
    “放鬆點兒。我又不會吃了你。”宣治南看到餘光裏的景爍抿著嘴唇一言不發，有點兒好笑。
    “哦。”景爍回。
    背對著晨光車子開上了長安街，景爍看著天空漸漸明朗，心裏卻歎了口氣。
    ——
    景爍看著宣治南一件件地把價簽上四位數、五位數的衣服拿下來扔給自己，滿臉的不解：“你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去試試。合適的話就買下來。”
    景爍拿過衣服，看了看上麵的價錢，吸了口涼氣，這些衣服加起來也得好幾萬了，他一個高中畢業的學生，哪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啊。
    “我不穿。”景爍把衣服塞進宣治南懷裏，“我沒錢，買不起這麼貴的衣服。”
    宣治南嗤笑，“誰讓你買了，我掏錢。放心，這個不算在賠償金裏。”
    景爍怎麼聽怎麼別扭，這是要白送自己？
    “那我更不能要了。拿人手軟，這點兒道理我懂。”
    宣治南眉頭皺了起來：“不許拒絕我。”
    “這不是拒絕不拒絕的問題，咱倆之間隻有三十萬的關係，麻煩你別把原本簡單的事兒變複雜成麼？”景爍抬著頭，一字一頓地正色道。
    “現在開始，你如果不換，那可就不是三十萬的問題了。你如果惹我不高興了，那些零頭我全都給你加上，而且還要收利息。”宣治南強行把衣服塞進景爍手裏，事實證明這一招對景爍也確實有用，看著他立馬猶豫的表情，宣治南繼續補刀：“反正你也不在乎那幾萬的零頭吧？”
    景爍低著頭，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拿過衣服瞪了宣治南一眼，邁步走進試衣間。
    宣治南暗自得意，這招兒還真靈，百試不爽。
    景爍走出來的時候，宣治南能明顯聽到自己心跳不自然地加速。
    景爍本身就高，穿上修身的褲子立馬襯出兩條筆直的長腿，顯得整個人精神了很多。
    宣治南真想拿個大喇叭喊兩嗓子，誰家小帥哥跑出來了啊！？
    景爍站在鏡子前，也被自己這一身打扮驚呆了。以前天天穿著鬆鬆垮垮的校服，哪知道原來有版型的衣服穿上之後這麼好看。一想到價錢，景爍又覺得這衣服穿在身上怎麼看怎麼別扭，覺得自己有點兒糟踐了這麼好的衣服。
    “真不賴。”宣治南舔了舔嘴唇，又讓景爍試了幾套，最後把自己覺得滿意的全買了下來。景爍在宣治南結賬的時候張著嘴想說什麼，結果還是沒說。
    大不了，等結束了以後，把這些衣服洗幹淨再還給他吧。他知道宣治南可能不在乎這幾個錢，但是這些衣服對於自己來說，真的不是說買就能買的。
    “你真是讓我驚喜。”宣治南攬過景爍，“走，陪我吃飯。”
    於是兩人又轉戰一家高檔餐廳，景爍被宣治南拽著逛了一上午的商場，肚子裏早就空了，他倒也不客氣，反正這頓飯到最後肯定也是宣治南結賬，自己吃個滿足就得了。
    吃飽喝足的瞬間，景爍抬起頭，看到對麵座位上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正盯著這邊兒瞧。景爍皺了皺眉，回憶著上午逛街的每個細節，覺得這個人有點兒臉熟。
    “好像有人跟蹤你。”景爍低下頭，淡淡道。
    宣治南一愣，順著景爍的眼光瞥了一眼，淡淡笑了笑：“你想多了。”
    ——
    吃完，宣治南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景爍，“喏，這是咱倆的協議，你同意就簽個字，第一期就先定三十天，如果三十天以後還有變化，就另行延期。”
    景爍心裏翻了個白眼兒，心想我怎麼可能三十天之後還欠賬不還，麵無表情地接過那張紙，發現上麵赫然印著各種條款。
    “不準不接電話，不準遲到，不準耍小脾氣，不準拒絕，不準談女朋友……”景爍小聲念著，眉頭越皺越緊。心裏暗罵宣治南無恥，看到最後一條“不準和別人搞曖昧”以後，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抬起頭冷言道：“拿筆來。”
    宣治南笑眯眯地拿出一隻簽字筆，地給景爍。
    景爍低著頭，修長的手指握著筆在紙上寫著什麼，宣治南的目光就集中在那雙好看的手上，看入了迷……
    “拿去。”景爍把協議遞給宣治南。
    宣治南接過來，發現景爍在最後用俊秀的筆跡加了一條：“不準發生肢體接觸。”
    忍不住笑了笑，“成交。”
    景爍皮笑肉不笑，有點兒不耐煩：“接下來幹嘛去？”
    宣治南並沒打算走，“你快開學了吧？”
    “嗯。還有一禮拜。”
    “真好啊，想到我上大學那會兒，真羨慕你。”宣治南打哈哈，眼睛卻一直觀察著景爍的小表情，強忍著心癢，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景爍皺眉，他看著宣治南，雖然嘴唇邊留著些許胡子，可是看著也並不像年紀很大的人，他歪著腦袋打量著宣治南，想了想，還是沒有問。
    “我今年二十一了。”宣治南似乎明白了景爍的欲言又止，開口道，“其實沒比你大多少。”
    “你畢業了？”景爍問。
    “嗯。”
    “跳級了？”景爍略帶驚訝。
    “沒，我爸花錢買的文憑。後來才發現大學那種地兒不適合我。”宣治南淡淡一笑，“不過我很快就能找著工作了。”
    景爍心中嗤之以鼻，說白了，你不就是一個富二代，靠著自己老爹的錢才過的這麼好麼？有什麼可得意的？
    宣治南眼睛一眯：“你心裏是不是在罵我。”
    景爍微怔，搖了搖頭，“沒。”
    宣治南好像也不在意，站起來拉著景爍的手就要往外走。景爍觸電了似的把手抽回來，怒目圓瞪地望著宣治南。
    “哦，哦，對，不能有肢體接觸。”宣治南笑了，一把攬住景爍，“好哥們兒之間的動作總成吧？”
    景爍剛想開罵誰跟你是好哥們兒啊，就看到那個黑色西裝的男人似乎在拿著手機朝他們這邊拍照。愣神的一瞬間忘記了推開宣治南攬過來的胳膊，就這麼迷迷瞪瞪地被他摟著肩走出了餐廳。
    下午，宣治南又拉著景爍在商場的遊戲廳裏玩兒了一溜夠，一大兜子遊戲幣花了個精光。景爍看著那空袋子，感慨自己大概一輩子都花不了這麼多遊戲幣，今兒可真是開眼了。
    “你真不玩兒？”宣治南環顧四周，看了看最裏麵的跳舞毯，“你去跳個舞吧。”
    景爍黑著臉道：“我不會。”
    宣治南掃興地搖搖頭，還想看這小帥哥在上頭扭腰的香豔畫麵呢。
    不一會兒，景爍懷裏已經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戰利品，光是抓來的娃娃就有七八個，還有宣治南投籃贈送的小玩意兒，不一會兒，景爍的懷裏就塞不下了。他看著宣治南還在意猶未盡地玩兒賽車，心想估計這孩子的童年都葬送在這兒了吧。不過有那麼一刹那，他還真有那麼點兒佩服。同樣是抓娃娃，自己就從來沒成功過。
    宣治南額頭掛著汗珠子走過來，得意洋洋地衝景爍打了個響指：“今兒收獲不少啊。”
    他看著景爍站在那兒，皺著眉頭不耐煩的樣子，微微抿著的嘴唇，夾雜著慍氣的瞳孔，頎長的身形……心裏那股勁兒又開始攛掇他，景爍這身材，這鮮嫩可口的樣子，真就是一盤兒為他宣大少定製的專屬菜肴。
    他探過頭想趁他不注意去吻景爍的側臉，結果這個時候景爍剛好回過頭，宣治南的動作及就這麼尷尬地停滯在半空。
    “你幹什麼？”景爍冷著臉問。
    “沒事兒。走吧。”宣治南哈哈一笑，糊弄過去，“這些東西都送你了。”
    “別介，我不要。”
    “我家也沒地兒擱，就先寄放到你那兒吧。”
    “……”
    ——
    景爍回了家，像是要散架了一樣癱倒在床上。
    我操，真夠累人的，伺候大少爺比打一天的工還累。微微睡了一會兒，景爍拿起手機，給他哥去了個電話，想白饒兩句安慰，結果景鋒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怪了，幹嘛去了？
    景爍覺得可能是有事兒在忙，又給張天城撥了過去。
    聊了沒幾句，景爍就覺得特別困，匆匆掛了電話，強忍著困意走到廚房煮了包方便麵草草吃完，一頭栽進床裏倒頭就睡。
    “真特麼的累心又累身啊。”
    小聲罵了句，景爍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