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夜，隻此便沒有茶肆，隻有酒香。
    深巷。瓊樓
    唐薄言一個人在靈犀閣中，品著酒……
    即便是在深巷最深處的瓊樓，這處專門為他而設的屋室也不見得有多清淨。
    大隱隱於世，聽上去很好聽，可是又有幾個人能夠真正的做到呢？
    他想起今晨皇兄微怒的神情，不禁嗤笑一聲。
    “就算當年是你饒我一命，可是盡是早已不同往日了。”
    不過片刻，靈犀閣的門終於被推開了。
    唐薄言終於將目光從杯酒中抽出來，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今日的柳萋萋和他平時見的有些不一樣，少了一絲溫婉，卻多了一絲的媚態。
    不知怎麼的他突然間覺得，從這一刻的柳萋萋，看見了別人的影子。
    “萋萋，參見王爺。”
    柳萋萋禮數周全。
    如果像京都的傳聞中那樣，唐薄言傾心柳萋萋，那麼此時遠在戍邊的將軍郎終於回京，見了心上的姑娘，大概應該什麼都不說，就直接把她拽入懷中，至少應該是一個不怎麼克製的擁抱……
    但是，那終究是京都的傳聞，唐薄言不愛柳萋萋，所以沒有擁抱。
    他麵對她的時候，隻有滿身的貴氣，那是一個王爺應有的態度，即便這個女子已經跟在他身邊七年了，但是她終究隻是個女子，而且還是一個和他沒有什麼情結的女子。
    “起來吧。”
    他的話，也是一個王爺應該說的話。
    “說說吧，最近京都又有什麼新鮮事？”
    柳萋萋沒有坐下，站在裏唐薄言不近不遠的地方，遞給了他一個看似像賬本的東西。
    但其實那不是賬本，而是一本筆記，隻是那不是普普通通的筆記，上麵記載了很多對話，很多應該被爛在許多人肚子裏，卻不小心在溫床軟語的廝磨下，不小心透漏的對話。
    唐薄言仔細的看著手中的筆記，臉色不斷的變換，看上又微微的怒意，卻和今晨麵聖之時的不大一樣。
    柳萋萋說道：“萬程被殺了，就在三日前。”
    “哦？”
    一聽萬程被殺，唐薄言頓時來了興致。
    “他還得罪了旁的人？是什麼人幹的？”
    “不知，凶手還沒有緝拿歸案。不過仵作屍檢後說，他是被人隔斷的喉管而死的。”
    隔斷喉管其實是很常見的殺人手法。
    但是柳萋萋單單拿出來同唐薄言說，自然是因為這例案件和其他的不一樣。
    “據說隔斷他喉管的不是匕首，而是絲線一類的東西。”
    縱使是唐薄言這樣的大人物，聽到“絲線”兩個字也不禁微微皺眉。
    “絲線？是魔教那邊的人？”
    柳萋萋搖了搖頭，“不知”
    “罷了，不管殺他的是什麼人，也終究是幫了我的忙。皇兄已經不那麼信任我了，看來我要久留京都一段時間了。”
    “聽市井傳聞，皇上有意給王爺指婚……”
    “指婚？說的好聽，不過是想要我留住那幫老匹夫的心罷了。我已在戰場殺敵，拿到不僅僅要我賣了力氣，再出賣身體？”
    唐薄言在民眾之前總是心安天下社稷的大義之人，若是親耳聽到這般放蕩之語，不知要怎樣的吃驚了。
    可是柳萋萋卻不覺得奇怪，她從十歲跟在這位萬人敬仰的王爺身邊，那個時候的唐薄言不過也就十三歲，再如何會偽裝，不過也就是個孩子。
    所以她清楚這位身負龍血的王爺，又著一顆怎樣不同與皇親貴族的自由之心。
    如果她不是早遇上公子，恐怕就會愛上這個男人。
    但是，終究她是先遇上了公子。
    “王爺，今日是回王府，還是宿在這裏。”
    “宿在這裏吧，若是我縱情聲色些，皇兄還會放心點。王宰相哪怕再怎麼想要一個皇親國戚做乘龍快婿，恐怕也不敢把女兒嫁給一個沒有出息的浪蕩子。”
    柳萋萋不語，隻是施禮，退出了靈犀閣。
    唐薄言看著她走了，便又端起桌上的酒杯，又淺啄了一口。
    便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爭吵的聲音。
    雖然唐薄言喜靜，卻也不會因為這樣就出門去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那爭吵的聲音卻沒有一絲停止的意思，這便讓他和是不喜。
    便起身就打算出門看上一看，結果剛一開門，就被人潑了一臉的酒。
    若是茗煙此刻在，便會知道他家王爺就快發飆了，平日裏那麼愛幹淨的王爺，結果被人潑酒，而且還是潑在了臉上，可想而知後果有多恐怖。
    可是那場引起紛亂人仿佛不自知，也好似沒有看見站在他身後冷若冰霜的男人，依舊很生氣的說著什麼。
    “枉我以為世家公子自有氣度，沒想到居然還真能遇見霸王硬上弓的。我就是個清倌，賣藝不賣身！我不從，你還能把我抓到官府是怎樣！”
    客觀甲：“爺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裝出這副清高的樣子給誰看！”
    狠狠的說完，好像潑過酒還不解氣，直接就順手把酒壺擲向了陸玨……
    陸玨自然不是傻子，怎麼會就任他砸，一個閃身就躲開了。
    那麼唐薄言呢？他當然也沒被砸中，而是伸手抓住了飛來的酒杯。
    他是衡王，曾經在邊關奮勇殺敵，為國建過功勳無數，怎麼可能被一個恩客隨意投擲的酒壺砸中。
    當然，方才的那杯酒，是個意外。
    雖然是個意外，但是王爺很生氣，後果同樣很嚴重。
    不知道是誰認出了這位麵若寒霜的王爺，驚呼了一聲，方才那位抓著陸玨不依不饒的人，嚇得當時就尿遁了。
    就剩下陸玨和深巷前來阻止事態的寥寥幾人。
    陸玨仿佛這才想起，剛才那人潑自己的酒，潑到了另外一個人身上。
    於是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然後慢慢的回過頭，衝著那人有些抱歉一笑。
    那是他作為陸玨——京都第一清倌無雙公子和衡王唐薄言的第一次見麵。
    然而，這位王爺並不像以往見過這位絕色男兒的那些人一樣，覺得有多驚為天人。
    他隻覺得頭有些暈，然後感覺身體的深處有什麼東西燃燒起來。
    等他驚覺時，為時已晚，渾身已然酥軟，再也使不出什麼力氣，然後就這樣栽倒到了那個紅衣男子的懷中。
    在他昏倒之前，隻想到了一件事。
    就是……那酒有問題……
    世間萬事沒有湊巧一說，多的都是有心設計。
    但是陸玨沒有那麼愚笨，因為如果這些事情都是出自他手，那麼就憑借唐薄言在京都中的眼線，很容易就能查出來到底是誰在設計他。
    所以，那杯酒，那個人，以至於剛才的爭吵都是真實的。
    恩客想要清倌兒的初夜，清倌兒不從，然後被潑了一杯酒，而如果唐薄言不在那時出現，那麼便不會出現後續的事情。
    直到多年之後，唐薄言想起當日之事還是不得不感慨陸玨的計謀，不是他在酒中備藥，不是他真的去激怒一個人從而去布一個局。而是他對人心的掌握程度……
    當然那是後話，因為此時的唐薄言正躺在陸玨的床榻之上，麵色潮紅，神誌不清……
    陸玨的朱雀閣內，除了已經不省人事的王爺，一臉笑意的陸玨，同時還有著兩個神色有些擔憂的人。
    竹青和柳萋萋都覺得公子這樣做太冒險，畢竟這可不是什麼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故事。王爺不可能因為莫名其妙被下了春藥而愛上一個男人，同時，在這件事上，陸玨作為直接受益人，很有可能因為為唐薄言記恨而被拖進另外一個深淵……
    不過當事人顯然沒有對這方麵的擔憂，而且任誰都能看得出他眼睛中隱隱的興奮。
    “你們說，如果這個有著嚴重潔癖的王爺在守著童子身盡二十年後，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已經成人了，他會不會很崩潰？”
    竹青聽到這話，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因為他是跟隨了公子多年的侍從，每當公子眼眸之中出現這種非一般的神采時，總會有人遭殃。
    這次？
    他看向已經昏迷的王爺，又看看自己的腳尖，並不確定這次公子的“計謀”會不會波及自己。
    柳萋萋則是覺得有些心酸，她總覺得自己一心為公子多年，甚至不惜委身於妓院，在唐薄言身邊蟄伏多年。都不及對那個躺在床上的人的一次惡作劇，這讓她心情有些差勁。
    但是她還是說，“公子想要做的事情，萋萋不會阻攔。可是公子要讓他怎麼確認自己已經和公子結合？”
    她說著話的時候很順暢，但是還是可見她的臉頰上閃過一絲羞意。
    陸玨倒是一點也不避諱，“身體這種事情，當然是隻有自己知道。我的身體我知道，我不說，他又怎麼知道。那麼隻要他的身體告訴他，剩下的他自然就會相信。”
    他起身從後麵的黃梨雕花櫃子中掏出一方手帕，看著上麵素色的花紋，不禁覺得有點可惜。
    “哎，雖然這樣的帕子有很多，但是一想到用到他身上……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柳萋萋：……
    竹青：……
    陸玨看向他倆兩臉驚愕的樣子，柔聲說，“怎麼，你們還想現場指導？”
    於是竹青很識趣的拉著柳萋萋出去了。
    陸玨剛才所說的自然是玩笑，想要一個男人感受到那種“別樣的疲憊感”，除了正常行男女之事，用手輔助之外，還有針灸。
    也許一般人並不知道，可是他不是一般人……
    陸玨一邊上前剝著唐薄言身上的衣服，一邊對著已經昏死過去的王爺說到。
    “你應該慶幸，本公子不喜歡男人。”
    盡管如此說，手上的動作卻沒有一絲遲緩，不一會唐薄言就被剝的像個新生兒一樣，一絲不掛……
    同樣，陸玨對自己也下手極快，在將身上的衣物褪的差不多後，用手指封住自己幾處小靜脈的穴道，硬生生在自己身上逼出的難以言說的殷紅色……
    總之一切，準備的很充分……
    ……
    唐薄言緩緩的睜開眼，依然覺得頭有些脹痛……
    然後手……
    手？手下這是什麼？
    於是映入眼簾的便是這一幕……
    一個身著紅紗的男子，衣懷大敞，胸前大片裸露的肌膚上麵還有絲絲點點的紅痕……
    而自己的手還搭在人的腰側……
    其實陸玨根本就沒有睡，一時一刻都等著唐薄言醒來。
    所以他半眯的眼睛完全能夠看清楚唐薄言再得知自己的初夜居然是給了一個男人之後的表情變化。
    怎麼形容呢？
    大概是討厭榴蓮的人，被逼同滿屋子的榴蓮共處一室的感覺吧。
    唐薄言這時並不知道有人在看他，他在思考，同時也在回憶……
    這個躺在他身側沒怎麼穿衣服的男人是昨天晚上的那個清倌兒，自己被潑了一杯帶著情藥的酒，感受自己的身體明顯已經發泄過了，還有那個人身上的痕跡……
    結果就很清楚了……
    他和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妓院的清倌兒……
    那麼他接下來應該想想怎麼應對這個局麵了。
    唐薄言並沒有陸玨想象中的驚慌失措，暗地思忖，難道是萋萋給的情報不對？
    於是他裝作睡糊塗的樣子。
    用腿狠狠的蹬了唐薄言一腳
    唐薄言還在思考，根本沒有想到方才還在床榻之上睡得恬淡安逸的人兒，會突然來這麼一出……
    一腳直接踹到了他的後背上，直接給他踹到了地上，由此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陸玨裝作被聲響吵醒，無辜的睜開了眼睛。
    用糯糯的嗓音說，“夫君，你怎麼坐在地上啊？”
    唐薄言早晨起來發現這種狀況，又平白無故的被人踹了一腳，氣本來就不順。
    結果坐在床上那位還用不男不女的聲音給他來了這麼一句，當時就要暴走了。
    但是事態的發展顯然還存在很多的意外！
    唐薄言剛要起身嗬斥那個衣冠不整的男人，才發現自己居然什麼也沒穿。
    然後那個男人好像要起身，來扶他的樣子，但是莫名奇妙的猜到了衣擺，就這樣直挺挺的砸到了他的身上。
    不是常見女子為了博取丈夫寵幸那柔柔的一跌，真的是實打實的砸了過去。
    於是，即便是唐薄言，肚子被人的膝蓋使勁兒頂了一下，也不可能一聲都不吭。
    於是他悶哼了一聲……
    以往他宿在深巷，茗煙都會在這個時候伺候。
    今天他剛走進靈犀閣，卻沒有發現王爺的身影……
    生怕王爺出意外，於是趕忙召集了等在外麵的便衣羽衛來找。
    結果路過朱雀閣的時候便聽到了王爺的一聲吼，想都沒想就直接破門而入！
    於是！！！
    他看見他家王爺被另外一個男人壓在身下，那個男人的身體半遮半掩，身上還帶著寫不知名的痕跡……
    同時看到這一幕的還有跟在他後麵的羽衛，以及被他一聲“王爺！我來救你！”
    給吸引來的恩客還有深巷中的許多小姐……
    那日，許多京都未出嫁的姑娘，都哭斷了腸……
    原來王爺真的喜歡男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