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楊晏的信。她拆開信封拿著信紙一行行細看，這家夥倒是過得爽快。看完信複又折好，接著把信封倒過來，從裏麵滑出一隻五彩石頭串成的手鏈，當即在手腕上戴好，晃了一圈。
    “怎麼樣？”她問薛玟。
    “好看，”病榻之上薛玟看起來有些孱弱，反而齊思賢一身學宮的書生服，看他望著自己手上串珠的眼神，她忽然間產生一種性別錯亂的感覺。
    “是、是誰送的？”薛玟有點膽怯地問道。
    “是個叫楊晏的朋友，你……得叫他一聲哥哥吧，”齊思賢說道，雖然沒打算承認薛玟，現在過來看望也不過一時興起，但是這麼說給她帶來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楊晏跟自己依然很近很親密，“他現在天南海北到處遊玩，正經的浪跡天涯周遊世界，隔段時間給我寫幾封信送來，逍遙得很，現在都準備出海去了。”
    幾不可查地歎了口氣，她把信紙放回信封裏，接著想起了什麼，從衣兜裏把那張肖像畫也拿出來，想要一起放進信封，隨即看到薛玟也望著自己手裏，心想反正也想再看一眼的，就把紙張展開好好看了看，又遞給薛玟，打趣道：“你要笑一笑，這就跟你現在的樣子挺像。”
    薛玟臉紅了紅，把那張紙拿在手裏細看著。齊思賢望著他，他麵龐兩側黑發垂下，遮住線條相對硬朗的下頜線，垂下的眼瞼也柔化了眉宇和鼻梁的輪廓，加上這微紅的麵色，給她心裏帶來的感覺越發奇怪，真的像是自己在看著自己一般。
    “這是賢姐姐吧，是誰畫的？”
    “學宮的同學，也是個朋友。”
    薛玟哦了一聲：“賢姐姐的朋友，都是這麼瀟灑有趣的人麼？”
    聽他這麼問，齊思賢不由覺得好笑，想了想點點頭：“算是吧。你呢？有幾個有意思的朋友？”
    薛玟搖搖頭：“我沒有朋友。”
    “……”不想他會這樣回答，齊思賢怔住。
    “賢姐姐，不要送我回去，”他忽然懇求道，雙眼複又水光氤氳，“我不想回去。”
    這小子能不能有一天是不哭的。
    “為什麼不想回去？”她遲疑一下，問道。
    “因為我不喜歡家裏，”他說道，齊思賢幾乎能從他眼睛裏看到自己，“但是我喜歡這裏。”
    “……先把病養好。喏，湯都喝了。”
    走出薛玟的房間，齊思賢甚至有些恍惚。
    這個小公子還真是任性，但是也莫名的讓人有點心疼。不過甩了甩腦袋擺正心態，這壓根輪不到她來管。薛明過幾天就該到了，到時候隻要轉交給他處理，就總不會有什麼錯處。
    待到遊學論記上交後的堂辯當天，齊思賢和林忌襄陳靖白接受完幾位大學士對論記的輪番詢問，終於走出學宮，互相對望，長出一口氣，頓覺在學宮第三年的重大任務就此完成。跟其他完成堂辯的小分隊一樣，三人晚上找了個好地方慶祝，酒店裏已經爆滿，擠得大半都是學宮子弟，店家對這樣的局麵已然習以為常。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聊天說話的氣氛也不錯，說的都是大家說得來的事，比方哪位大學士比較刁鑽，哪位感覺總問不到點上又不得不回答，哪位的表情動作看起來很搞笑，以及哪位之前聽說很可怕但現場覺得還好，一邊互相讚同補充，時而咯咯笑起，還要四周望一圈，確認要吐槽的大學士或其門生不在周圍，才敢放心大膽說出口。加上酒精的作用，桌上的感覺十分融洽。
    “諸位接下來，可都有什麼打算？”
    旁邊不遠的那一桌也是學宮的同學，此時聽到其中有人這麼問，齊思賢頓時豎起了耳朵。
    “我跟趙學士說了，想要進商序部臨職，如果明年的學宮考核均在甲等，他就可以給我開保薦信了。”
    “不賴，敬你！”接著一陣觥籌交錯，“我就不想著南宮府了，王鷹你是打算考禁軍部府的對吧？”
    有人應了一聲，這人繼續說道：“再過兩年，我或許就返鄉去了，父母俱在，不宜遠走，徑直在州府中謀個職就是。”
    “主要還是有未婚嬌妻吧！”
    那桌人聽了，會意地笑起來，更是舉杯為其慶祝。
    這邊三人俱聽在耳中，桌麵上出現了短暫的安靜，似是也開始考慮自己接下來要做何打算。齊思賢知道明年也就是學宮就學的第四年結束後，會迎來畢業考核，考核優秀者可以直接畢業，或者委托保薦或者參加考試到南宮府下屬各部府臨職一年，一年後要是南宮府願意留任，再完成畢業手續和正式任職。
    因此在這個時候，大多數學宮學子，就應該準備搞清楚自己之後的規劃了。
    “你們呢？”齊思賢忍不住問出來，“你們接下來，都有什麼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