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忌襄回視她：“就是你聽到的意思。”
    齊思賢噎住，手心發涼瞪著林忌襄，卻一時間找不出反駁的話。
    陳靖白歎了口氣，說道：“齊思賢，你有問過薛玟，他為什麼非要出走來尋你麼？”
    齊思賢不再看林忌襄，收回視線，聲音壓抑著怒氣：“問過，他說因為聽說長得像我就來了。”
    陳靖白笑出了聲：“那他現在見到你了，按理來說也該走了。不過我們來的時候，他還守在院門前。我看他也沒有真說清楚他為何非要尋你，一路上經曆了什麼，也是一筆帶過，這點倒也跟你挺像的。”
    “……”怎麼好好的順資料準備堂辯，最後變成了集體指控？“果然是多哭幾場，擺一副委屈樣，就能把別人都變成壞人是吧。讓他早點回家也是為他的安危著想，我一個自身難保的人，要是殃及池魚，又要怎麼收場。”
    忿忿說完，兩人果然不再吭聲。陳靖白望著窗外，說道：“聽到麼？又下雨了。”
    是又下雨了，滴滴答答的，夏天的江臨就是這樣，時不時一場雷陣雨，有時候連續下個幾天幾夜，那小子應該也走了吧。
    林忌襄和陳靖白出了齊家院門，往左邊看去，江成皓撐了把傘，給幾乎已經顯得偏執的薛二公子撐在頭頂擋雨，一邊絮絮叨叨想把他勸走。薛玟還是坐著撐住兩邊臉，動作緩慢地微微搖頭，好像要把聽到耳朵裏的東西都晃出腦袋去。
    上了馬車離開齊宅，陳靖白打趣說齊思賢都沒自己弟弟惹人憐惜，林忌襄無聲默認。
    看齊玲走過來的表情，齊思賢就知道她的答案是什麼了：“還沒走？”
    “嗯，”齊玲應了一聲。
    向後癱倒在椅背上，齊思賢伸手插進自己的頭發裏，腦中回想著剛才林忌襄說的話。
    什麼叫做眼睛裏隻有自己？她哪裏是這樣的人？莫說她了，就是齊思賢自己都對薛玟沒有什麼義務，他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都來指控自己？
    然而雨越下越大，電閃雷鳴，在隻有她自己一人的臥室裏聽著窗外的聲音，都覺得有點嚇人。
    終於找了把傘走出小樓，遊廊院角的燈光映在擊落濺起的雨水上，一地支離破碎。推了院門，嘩嘩的雨聲裏能聽見隱隱的哭聲和勸解，燈籠的光朦朦朧朧照亮院門旁的黑暗，那兩個人影循光轉身過來，齊思賢開了口：“進來吧。”
    薛玟的腳步幾乎是有點雀躍的，似乎瞬間放鬆下來，連續打了幾個噴嚏。到了小樓裏，齊思賢看他已經被雨水打濕半邊身子，頭發也沾在一起，臉龐輪廓倒是因此更加明朗，男生的硬朗線條才明顯起來，如果忽略他的紅眼眶的話。
    吩咐準備熱水把薛玟塞去沐浴，齊思賢叫住了江成皓。
    “你知道薛玟為什麼非要來找我麼？”她真的是十分不解，“我一個武功盡廢加上腦子壞過的人，也滿足不了他對文武雙全高強俠女的崇拜心情了。再加上我跟薛家的情況，他既然知道，是不是也沒有這個概念，心裏覺得並不是什麼大事？”
    “……成皓不便多說主子的家事，不過私以為二公子在府中雖然受寵，其實卻也有不少苦衷。”
    看江成皓這麼一副專業侍衛的模樣，皺著眉說薛府的彎彎道道，齊思賢忽然覺得是件蠻有意思的事：“說來聽聽？”
    他一臉豁出去的模樣：“成皓聽說，老爺雖然很寵愛二公子，卻一直不把二公子生母扶正，更兼她是老爺第一個妾室，又知二公子與齊小姐生得相像，久而久之，就有點遷怒於二公子。”
    江成皓沒有再說下去，但她已經大致了解了原因。那麼薛玟的生母就是在齊思賢母親齊麗還是薛縛妻子之時，薛縛暗通曲款、後來還納為妾室的女子吧。這麼說來，齊自省也是在她進府那天被耽誤了救治而死。
    深呼吸了一下，胸口有點悶悶的。湧起沒多久的憐惜之意，又給一盆灰澆滅了。
    “明天你把薛玟用不管什麼辦法整暈了帶上路吧。”淩晨翻牆進院子裏來，白天到晚上一直守在外麵，再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
    江成皓皺了皺眉，齊思賢估計這對他來說可能有點難。看他這兩天下來，基本上處於對薛玟雖然無奈但又不得不言聽計從的狀態，以至於這樣的雨夜都不會直接把薛玟拖走。
    她想了想，又道：“給薛明傳信吧？讓他來接他弟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