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也實在不明白，這究竟是何用意，”青年麵目凝肅，語氣不解。
    “這個畜生，他把賢兒的手怎麼了？！”
    看著鐵盒中一片發黑的細灰，已經在移動顛簸中失散了本來形狀。薛老爺橫眉瞪視，晃了晃盒子，甚至伸出手指在其中撥弄，黑灰裏什麼都沒有。
    “恕屬下鬥膽猜測，這極可能是李儉試圖設計老爺的圈套，大小姐恐怕並不在他手上，”青年說道，“大公子說過，大小姐手腕刺有四字紋身，如果李儉果真抓了大小姐砍了右手，又怎會燒成灰才送來作為籌碼。這技倆低劣至極，漏洞百出，簡直是刻意愚弄於人。”
    薛縛已然收斂驚容，啪的合上盒蓋，咬牙冷喝：“那還站著幹等什麼？沒有查清楚之前，休得擾我會客！”
    與此同時，距安都路途不下幾百裏開外的會州境內，客船上已經亂成一團。
    茶杯瓷盞狠狠砸在地上，濺了一地殘渣碎片：“一個剛斷了手的弱女子，在這河中行船之上，能跑到哪裏去，你們一個個都是吃幹飯的？讓你們巡船都他媽的巡到你娘的肚子裏了？什麼異常都沒看出來，過了一天還抓不到人？！”
    土匪小廝麵目青腫，不知被打了多久，已然滿身血痕，哭喊道：“儉大、大王，她的手真的沒有砍掉，小的親眼看到的，她就是用右手抓的花瓶打的屬下……”
    李儉上前就踹，直踹得他倒地不起，哇的吐出一口血沫：“沒用就算了，還當著我的麵編瞎話，拿我當傻子當瞎子麼？！我留你何用！”
    恨恨看著哼哼吐血再出不了聲的看守小廝，李儉簡直要把牙齒也給咬碎。才到手的大籌碼就這麼飛了，昨日早晨砍了齊思賢右手時她分明已經氣若遊絲，就是包紮上了藥也已失了不少血，憐她疼痛難忍坐立不得隻剩半條命，方才卸去手鐐腳銬，隻禁在艙室裏好生歇息。卻不曾想中午時候就能把送飯小廝打個半死，還扒了小廝衣裳換下來綁床上裝作是自己，真人卻不知道逃竄到了何處。
    他實在是小看了她。看著是個高高在上不知疾苦的大小姐模樣，沒想到果然還是那個老混蛋的種，時候到了都沒一個是省油的燈。那隻帶著紋身的右手已經送出去一日有餘，想必已經到了薛縛手中，他須得在薛縛回應之前，把齊思賢重新抓回來。
    昨日發現人逃走的時候已是下午，在船上搜了一圈差點把船板都翻過來也沒找著人，李儉當即已下令原路返回，沿途查看岸邊尋找可疑的痕跡。她除開尋得了機會跳船潛水上岸外，沒有其他可能的去向了，尤其重傷在身，更不可能逃得太遠。
    然而一晚上下來加上大半個白天，也還是什麼蹤跡都沒找到。
    旁邊有人進言：“她若是昨晚在林間過的夜，現下恐怕人已經喪身猛獸之口了……”
    李儉袖子一揮，怒道：“繼續給我找！吃得隻剩骨頭，也給我一根根撿回來，送到那老烏龜麵前！”
    船上土匪分成兩撥，一撥返回抓住齊思賢的那處破廟尋找她同伴一行的去向，她如果安然逃出，當是先與同伴聯係。李儉自己帶領一撥，由水轉陸，再次停在昨日按時辰估摸的齊思賢最可能下船上岸的位置，親自帶人深入沿岸樹林散開搜尋。
    一艘載著散客的輕舟在寬而深的河麵上前行。船小而行速快，會州轄內水網發達，是以四方之客能夠水路並濟，相互往來，然而近來因著會州平翰土匪猖獗之故，流民北上逃難的船隻，總多過南下的行船，這艘南下的小船上並不寬敞的甲板，便也隻有船客三三兩兩。
    昨日已經調查聯係過一番，現在站在船客中間，林忌襄估摸著追上土匪船的時間，就見一艘大船迎麵逆行而來，林風林雨兩人也都注意到了。整條船不過是普通客船模樣，船上幾處站著的船工也衣著普通，但逡巡的姿態以及向這邊陌生船隻看來的警醒神色，三人互對了下眼色，隻不知道這分明南下了的匪船，為何要這樣忽然折返。
    莫不是船上所載之人中途下船上了岸？目光向前方掃去，察看是否有渡口可轉走陸路，卻見那頭岸邊有一片模樣與昨日土匪風格相似的人沿途分散開去，部分已經走往樹林深處，看似在搜尋什麼。
    心裏靈光一閃：齊思賢難道已經逃下船了？
    低聲商量一下，待大船消失在了視野裏，三人吩咐船家往那邊對岸停靠，就此下船進入茂密的樹林中，盯住一個落單的土匪，憑借樹幹的隱藏，一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