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破廟裏成片的土匪待李儉走了，也還是保持持矛圍困的架勢，好一會兒才盡數散去。一行人凝肅相望，林忌襄聞聲回頭，見鄭公子怯怯站在身後，白著臉問道：“令妹的事……是否要呈報官府？”
    “……”林忌襄吸了口氣，若不是因為這裏還有別人，他已經在揍他了：“這就不用你來管了。”
    被李儉架在馬上蒙住雙眼，驅馬跑起，齊思賢對未知的險境一片忐忑，嚐試開口說服：“你抓了我也沒有用，我跟薛家在很多年前就完全決裂了。薛縛不會為了這樣的緣故就向你讓步。”
    “就算不會，試一下也無妨，於我左右沒什麼損失，”李儉說道，接著低聲笑起來：“實在不濟，往山頭裏收個壓寨夫人，也不是什麼壞事。”
    “……”她心一涼，恨不得就這樣翻下馬去，忍住滿心的厭惡咬牙頂道：“你是想給薛縛當兒子是麼？”
    李儉愣了一愣，笑出聲來，問道：“敢問小姐尊姓大名？”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南扈學宮在讀書生齊思賢，奉學宮任務外出遊學，你抓了我就是邦交事件，學宮不會不管的，南扈不會放著不管的，南宮府不會放任自己的公民被外國土匪抓了還坐視不管的，本來你能當兩年的山大王一年不到就要玩完了，我告訴你你惹錯了人，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否則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齊思賢越說越著急，嘴上放話，心裏卻一點底也沒有。
    李儉哈哈大笑：“小姑娘太天真了，北扈亂得一鍋粥，南扈高興還來不及，我本來能當兩年的山大王，南扈恨不得我當十年不止。我隻要對付住了薛縛那老混蛋就夠了，”他說著抬手捏了捏齊思賢的臉蛋，她厭惡地叫起來甩開臉，“有齊小姐在，這也不難辦到。”
    “薛縛根本就不會相信你，你連談判的機會都不會有！”
    “這個不難，齊小姐那幾個同伴也會替我帶話，由不得那個混蛋不信。”
    一路被帶到一個不知道是哪裏的所在，被推搡著往前走，直到踩上一塊平整的木板地麵，憑腳下的感覺齊思賢意識過來這是一艘船，接下來怕要走水路，隻不知道要去到哪裏。蒙住雙眼的布罩在腦後解開，視野裏是一個點著燈的小艙室。身體被掉了個個兒，回過身來麵對李儉，視野裏看到地上一副手鐐腳鐐，齊思賢駭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李儉伸手把她在身前被綁緊的雙手解開，勒緊的麻繩落地，右手卻被他抓在手裏，下意識地用力往回抽，李儉隻紋絲不動，直接把她右手腕捏起來在眼前盯住，皺眉念出了聲：“見賢思齊，”
    齊思賢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一陣冰涼的雞皮疙瘩瞬間爬滿全身。
    李儉把視線挪到她瞬間毫無血色的臉上，邪笑起來：“我看那隻老烏龜很快就要同意跟我談判了。”
    夏日午後，陽光慵懶。安都的郊外別苑裏，古樸素雅的宴廳觥籌交錯，無絲竹悅耳，無舞侍翩翩，隻有絮絮而考究的說話低語。熏香沉靜怡人，席地而坐的座上賓品酒交談，侍女端莊肅穆跪坐在旁，手中拿著幾幅古卷軸，幾張發黃陳舊的圖紙，供身旁的賓客通過特製的小鏡，互相傳閱，仔細察看品鑒。
    “老爺，”忽然穿簾而入的青年出現在廳前，凝眉看向主座上的人，跟當下的氣氛格格不入。他知道自己不該在這時打攪，卻徑直走上前，向眉宇間隱現不悅之色的主家老爺低聲彙報：“有會州來的急信。”
    主家老爺看他神態緊繃，麵上隻不動聲色，歎氣道聲俗務擾人，讓幾位嘉賓盡管繼續，方才起身緩步而出。
    “李儉要跟老爺當麵談判，說是抓了遊學途中的大小姐在手，”到了廳外，青年方才垂下頭解釋原因，遞上了一隻鐵盒和一封信件，“他們送來了這個。”
    薛家老爺的麵容隨他的話語立時冷峻下來，眉宇間紋路擰起，從廳裏帶出的閑逸之色盡數換成幾欲摧折的凝重陰雲。拿了信件拆開細看，臉色陡然驚變，直到閱信完畢，用力捏住信紙在掌心攥成一團，青年連忙伸手給他順背，以免他喘不上氣來。
    眼神驚怒交織，不可置信地看向那隻鐵盒。盒子不大，一隻手可以托住，鐵灰色的合縫處有幾點黑斑，他灰白著臉伸手去把盒子拿起來，抖著手打開封口，掀開盒蓋。
    “這是——”
    薛家老爺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