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忌襄驅馬追趕上去，心裏暗罵陳靖白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嘴，非得在這個時候說這些。
    齊思賢見他追趕，速度慢了下來，林忌襄也沒說什麼，隻是並肩騎行，片刻後方問道：“直接去你家？”
    “嗯。”
    嚐試了幾次出言開解，最後還是說不出口，也不知要開解哪件事，隻一路無話到了齊宅門前。兩人下了馬，齊思賢回頭看他一眼：“我進家了。”
    “齊思賢，”林忌襄叫住她，上前兩步，看著麵前已經盡失上午笑意的麵孔，她也停住腳，隻是看他的雙眼有些心不在焉，“那些人說的什麼，都不用放在心上。”
    齊思賢最近對林忌襄還是很友好的，畢竟在他麵前說過一堆謊話，要緊的是兩次差點把他害死。現在看見他終於這樣不計前嫌肯給個好臉，有些感動之餘，還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她心情好了一點，望著他點點頭：“我知道。”隻是別人說的話，有些她可以絲毫不在意，有些卻也需要努力才能去不在意的。
    他的視線望向她的右臂，齊思賢道：“放心吧，我沒事。”手疼歸疼，但是幾個小時後就會跟沒事人一樣，這現在已經是最不需要她在意的事了。
    “……好，”他想起來秋狩那回，她上午就提早走了。她一定是拒絕了酈元安，而不論是否出於同樣的原因，她至少在這段時間內，也會拒絕其他人。
    林忌襄點頭，“那我走了。”
    說完轉身上馬，離開了齊宅。
    一定是太久沒有碰過女人了，他想道，才會對她這樣不住肖想。駿馬小步前行，周圍街道景物晃過，陳靖白應該在琴袖坊吧，那裏的歌伎確實不錯。
    輕紗微曳的廂房中，清靈柔軟的嗓音唱著江臨時新的曲調，熏香嫋嫋，陳靖白微微合眼，在朦朧的柔光中也能感受到眼前綽約移動的歌伎身姿。接著一下門響，歌聲隨之低了下去，他睜眼，門複又合上，腳步聲走來，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入座。
    被稍微幹擾的輕歌曼舞恢複了原狀，沒消一會一曲終了。方才彈琴的女子站了起來，蓮步輕移，在堂中亭亭玉立，下一曲由她主舞。
    “你叫什麼名字？”
    短紗衣下露出的一截小蠻腰即使在她坐地撫琴時就很是惹眼，現在站著，數片紗裙隻及小腿肚，一雙光潔的纖細腳踝盈盈泛著柔光。
    “奴家鳴絮，見過公子。”
    “來，陪我喝點酒。”
    歌伎有點猶豫，但隻是一瞬，還是恭順走了過來，發絲輕擺，粉麵黛眉，神色順從而淡漠。其他歌伎很專業地替了她的位置，樂聲舞姿沒有間斷。陳靖白偏頭看著林忌襄把這名叫鳴絮的歌伎拉坐在自己腿上，伸手抬起她下巴就要覆麵親下，卻被她扭頭輕輕避開，力道柔弱卻很是堅持。
    “……公子，奴家是清倌舞伎，隻賣藝不賣身。”
    林忌襄微愣，隨即道：“你若能討我歡心，我為你贖身入我府上，便隻是舉手之間的事，豈不強過在此長年以舞色侍人。”
    舞伎似有猶豫，林忌襄已經放開她，隻道：“你自己先考慮考慮吧。”
    “……是。”
    鳴絮複又回去跳舞，林忌襄自斟自飲，眼睛望去，卻不知有沒有在看著麵前。陳靖白也扭回頭，說道：“這個是不是嬌小了些，還有幾個高挑的可以選。”
    “滾。”
    陳靖白哈哈地笑了兩聲，複又繼續欣賞眼前的歌舞。
    到了傍晚臨去的時候，陳靖白已經先他一步走了。林忌襄麵上微醺，腦子卻仍然清醒，出了廂房門口，邁步至樓廊拐角，差點撞上個端著酒水托盤的女子，他伸手穩住即將傾覆的托盤，見這女子眉目略顯慌張，連聲道歉，也不敢抬頭看他，卻衣裝熟悉，正是剛才他看中的舞伎。
    “考慮好了麼？”他順口問道。
    女子顫了顫，垂下眼睛不敢看他，然而終於還是咬唇點了點頭，麵色紅白交替。
    林忌襄垂眸看著她頸項的曲線，問道：“這是要端給我的？”
    “不是……”
    “你考慮好，是願意還是不願。”
    “奴家……願意，”那張小臉終於是煙霞盡染，輕睫顫動，“隻是……奴家給坊裏的賣身契，是簽了三年死契，過完這三年，方能贖——公子！”
    托盤落下，酒水壺盞覆了一地，“無妨，你隻管服侍我，我給應下的，就不會賴了你去。”
    林忌襄已經不容分說將她橫抱在懷裏，轉了個身，順廊道往回走向方才的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