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得太少了。林忌襄腦子裏漸漸空白，眼睛卻像被磁鐵吸附。那從足尖腳踝往上直到大腿的頎長姿態，綢褲以上短衫包裹的筆挺腰肢，短衫吊帶以外露出的肩頸手臂，一眼隻見鐵骨玉肌、質感精韌，此刻滲著一層微濕的細汗，邊緣汗濕的黑色上衣覆著隆起的胸前，全身線條仿佛刀斧精琢的玉石雕像，在橘黃火光下卻反射出金屬般的光澤。
    待得齊思賢看到了書案上的不對勁，扭頭過來發現了靠坐在小櫃旁的林忌襄，他還是直勾勾望著她沾濕鬢角下應是運動過後薄汗輕覆的紅撲麵孔，還有短上衣下露出的那小截肚臍，腦子裏想到的隻有沾著水珠的水蜜桃。
    林忌襄說不出話，也忘了傷口疼，隻控製不住心髒跳得厲害，齊思賢也沒有說話，甚至一點表情變化都沒有，隻有細黑雙眉下漆黑眸子鎖定過來的視線讓他知道自己沒有跟床頭櫃融為一體。
    那雙腳踝移動了，她別開視線，到書案角落微微俯下，再回過身向他走來的時候，還是麵無表情，林忌襄望著她動起來的身軀似帶起一陣溫熱迎麵而來，方才又看到那隻右手握著的長劍，心驚得就要衝上嗓子眼。
    齊思賢握著劍柄居高臨下，劍鞘前端平穩伸出，指著死盯著自己的林忌襄下巴，聲音冷贄。
    “你最好給我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林忌襄毫無反抗之力，下巴被劍鞘指著，隻見她檀口張啟觸合，卻沒聽清楚說了什麼，忽然間鼻腔略暖，什麼東西沾濕了上唇，就見齊思賢雙眼也立時圓了，稍微偏頭，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怔愣間他伸手一摸鼻子，才發現流了鼻血。
    “林忌襄，你倒是行啊，”她咬牙說道，臉上的紅暈一下擴散開來，另一隻手有點惱怒地去夠床上的衣袍，林忌襄反應過來脫口說道：“我受傷中毒了！”
    “中毒？”齊思賢見他掙紮要起，身前果真露出一道血肉模糊的傷口，才甩了長劍，抄起睡袍伸手一披，走上前準備扶他起來。
    她的手觸碰過來，林忌襄鼻腔又是一熱，費力抬手捂著鼻子要站起來，身上卻毫無力氣，手腳發冷，眼前也開始黑一陣白一陣。
    齊思賢不再要扶他，抓著他一隻手臂順著地板往門口拖行，林忌襄眼冒金星被拽著滑了幾尺，不明白她要做什麼：“你要拖我到哪裏去？”
    “到客房躺著。”
    林忌襄震驚：“你！”床就在手邊，她竟然要拖自己去客房。他心都涼了，咬牙怒道：“你這個無情無義的人！”
    齊思賢頓住，回頭看他一眼，隻得冷著臉調了個頭，把他拖回到自己床邊，勉力扶起來讓人躺倒，就奔到門口大喝：“林雨林風齊玲！你們家林少爺受傷中毒了，快去請秋大夫！”
    林忌襄躺在床上，眼前黑白交替晦暗不明，感覺到齊思賢給他擦了鼻血，接著停頓一下，一隻手輕拍了拍他的臉，說道：“林忌襄，我今天才從老家回來，也才到家沒太久，你記著了。”
    他哼哼兩聲，心裏已經明白，她定是假說自己回了老家處理事情，其實這些天來，怕是都窩在家裏自己等那傷心勁兒過去。但也不說破，隻伸出自己右手攤開，嘶啞說道：“把你的解毒丸拿來。”
    “解毒丸？那是什——”
    問話戛然而止，齊思賢反應過來，後頸冷汗立時冒出。
    原來林忌襄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還把書案和背包翻了一遍是因為這個。可那是她為了圓中了塗誌的五毒掌卻一點事沒有而編的謊，那盒子裏裝的也真的全是水果糖而已，現在可好，讓她怎麼去變出救命的解毒丸來！
    心慌了片刻，隻能忐忑著幽幽開口：“解毒丸已經都吃完，沒有了。”
    林忌襄心裏更涼了。
    齊玲和林風林雨奔進屋來，見此情景，俱是大驚，當下林雨便出去請秋大夫，林風聽了林忌襄的交代去林宅找人，準備到那女人所說的城南鍾來山姑姑廟看那兩個罪魁禍首是否還在，齊玲拿來傷藥繃帶等物，端了熱水在旁處理照看。
    等齊玲都收拾好，齊思賢自己也迅速刷洗過了，換了身衣服悄悄湊上來，見他胸前纏好繃帶閉著眼躺著，悄聲問道：“林忌襄？林忌襄？”
    林忌襄睜眼，麵色白得像紙，又帶著股黑氣，額上都是汗，應該很痛苦。
    “……我不是故意的，”她心中暗自焦慮，單論傷口算是略深的皮肉傷，但問題在於中了不知什麼毒，心裏生怕林忌襄就因為自己先前那句圓謊而走錯方向、誤了最佳治療時間死在這裏，“對不起……你堅持一下，秋大夫來了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