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扈學宮  第十一章 兩小無猜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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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思賢稍作停頓,聳聳肩繼續夾菜:“發現了,有事的話就不能來嘛。”
    她能怎麼樣?在酒窖裏的時候,她是真的以為大家要死在那裏了。而楊晏把他們四個都救了出來。楊晏總是這樣,在自己急需幫助的時候出現,又總是那麼善良柔和溫聲細語,聽他說話都是一種享受。即使知道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齊思賢已經換了個人,傷心之後卻也能克服驚懼,繼續站在她身邊,助她渡過了最陌生困惑和惶恐不安的那段日子。
    而現在,楊晏有他的鏢師沒錯,但是自己如果跟他訂下親事,就能打消他父母對他的疑慮,也就不會逼迫他娶某個陌生的姑娘這樣過一輩子。她還在搞清楚自己到底願不願意這樣做,崔賀這時候不在跟前出現,其實對大家都好。
    不想再給心裏添堵,齊思賢端著小碗,半邊身子靠著樹幹,隻伸長手去夠那邊碟子裏的菜,右手收緊的袖口往手臂收去,露出右手腕側麵的一個字來。
    陳靖白看到了,雖然大家都是同窗,這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他今天倒是想問一問:“你這紋身是什麼時候刺上的?”
    刺的是個好詞,她名字也就是這個意思,隻是雖不能把尋常閨秀行徑套用在齊思賢身上,但想到齊家應該會有的家教,就難免還是覺得有些費解。
    齊思賢聽他這麼問,看著手腕上露出的字,又看了看林忌襄,在酒窖裏想法子逃生的時候,他們幾個就時不時掃視她因為袖管挽起而盡數外露的手腕,隻有李小姐第一次見到吧,就是當時危險關頭,沒人有心思多嘴聊這個。
    “是我十歲出頭的時候。楊晏說,我外公當時年紀大了,再顧著我還有學宮的授課實在吃力,就請了先生監督我進學,但是我看外公不在,就捉弄了先生再逃學,有次整得狠,先生滑倒把腿摔折了。外公覺得太可氣,罰我抄‘見賢思齊’這四個字五百張。楊晏看我抄半天也隻得一半,就出主意,說大街上有人手臂紋著青龍白虎都擦洗不掉,我也把這四個字紋在手上,天天都能給外公看見,他肯定覺得我心誠,以後就都不用抄了。”
    “見賢思齊”四字,在右手側腕從上往下,不論是寫字看書還是吃飯握筷,想必齊思賢當初平舉持劍,隻要袖口寬鬆下滑,都能看見,她都已經習慣了。
    “我倆去大街上問了一圈才找到個能紋身的能人,花了我好大一筆壓歲銀子,才肯給我動手紋字。回來給外公示好,結果又把他氣得不行。”
    當時齊思賢外公齊昭還是學宮大學士,她母親早亡,由外公把她養大。再後來齊昭去世,齊思賢守孝數月就外出遊學,兩年後用外公留下的舉薦信,由齊昭門生方閏大學士引薦而入了學宮。
    那時候楊晏也是學宮的學生了,但是家裏已經搬離江臨老街。從小一起玩耍的青梅竹馬又再度同窗,情誼不減,但兩人都已經長大了。楊晏認識了其他人,用他的話說,他經過一段複雜的心路鬥爭和自我拷問之後,才終於發現並且願意麵對真實的自己。而齊思賢自外公離世後,就陷在一個總要證明些什麼而與自己不停較勁的泥潭裏無法自拔。
    然後就是現在了,現在的齊思賢並沒有以前那樣冷酷囂張,卻成了所有人眼中令人失望的人。
    所以如果齊思賢都已經決定好了答應楊晏定親掩飾的事,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反正你做的決定沒幾個正確的,楊晏也不是別人,你那麼依賴他,又沒能為他做點別的什麼。
    “然後呢,你外公還怎麼罰你了?”
    她回想著楊晏的話:“外公氣過了,覺得沒辦法就也不罰我了。他幾乎從不罰我的,抄字已經是罰最重的一次了。”
    齊思賢的外公自然是不會怎麼罰她的。齊家在江臨城裏的老宅小院,齊昭死後也由她繼承,書房牆上現在還掛著一副畫,畫的是齊昭後來被推為學宮首席大學士時,進行的一次全體授課。她有時候會覺得,就算沒有那本天書,齊思賢應該也會選擇進學宮的吧。
    陳靖白看一眼林忌襄,眼裏寫著難怪如此,都是因為管束少了,怪不得齊思賢這麼我行我素。
    林忌襄繼續吃了幾口飯菜,忽然開口:“兵馬司的刑偵捕快,有再找過你麼?”
    齊思賢抬起眼:“沒有。怎麼,他們又找了你?”
    記錄目擊陳詞的那天,捕快們問的隻是尋常的幾個問題,看到了什麼,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但並沒有重點問她什麼,走形式的意思更重,楊晏雖有提供說是見到那個不對勁的人,但是也許沒有其他有力的輔助證據支撐,損失和影響較壞但也沒有死人,她能感覺到刑偵部隻打算把這件事當做意外處理。
    隻是有一個秦捕快,在最後進了問詢室來,向她問了一個跟之前別人的問話相比有點突兀的問題:“齊小姐近來可有跟人結仇?”
    “我實話告訴他的,”齊思賢坦白,她跟林忌襄也已經交流過了,她向捕快承認自己出過意外忘了很多事,但是事發前些天鳳凰樓裏見到的,是她能確定的仇家,“之後也沒人再來補充問過什麼。”
    “那個姓秦的捕快,又來找了我一次。他告訴我酒窖進出口的門,那晚上給窖裏也常用的鐵門楔子卡住了門縫,救火的時候費了會勁才撞開。”林忌襄說道,“我跟他說了那四人是左小魔頭的手下,要是近來他找你再行調查,你知道的也都告訴他即是。”
    “所以啊齊大小姐,留神防火防盜防仇家,沒事多找林公子,可別有事也非要埋心裏把自己憋壞了。”
    齊思賢瞪他一眼,心裏也對時隔大半年後這所謂左魔的手下重現江湖而有點忐忑不安,但並不想就陳靖白的話頭往下說,隻聽不遠處有說話聲,掃了眼過去,見著教官帶著幾個穿官服的人經過,往軍營的方向走去。
    那是今早操練場來的幾個陌生人,齊思賢並不很熟悉他們身上南宮府的官服紋飾,但也看得出來是中高品級的文官和武官,在他們訓練的時候就騎著馬分散晃蕩,好像在考察大家的表現。
    “他們是誰?今早上就有一個在旁邊看我射箭,我明明沒射中,還繼續再看了一會才走。”
    陳靖白哦了一聲,挑起眉毛:“好事啊,看來你要被選上了。那是南宮府監禮司的長官,來挑人組建南慶當天遊城的先鋒儀仗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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