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扈學宮  第五章 以父之名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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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我的同學齊思賢,思賢,這位是從北扈安都前來,薛門軍火的大公子薛明,”林忌襄介紹著,卻發現齊思賢十分勉強地把眼睛隻往上掃了兩下,一句回應也沒有,表情陰沉。下意識地,他覺得有些奇怪,自從齊思賢出事至今,她在生人麵前很少表現出像這樣主動的無禮。
    雙掌相扣捏了一捏,齊思賢問道:“我們大概什麼時候結束?我還有點事。”
    她那冷漠無謂的話音落下,廂房裏愣了一愣。林忌襄看著陳靖白向齊思賢投去一個你是不是吃錯藥的訝異眼神,自己也好生不解。
    他白天跟她打過招呼的,她當時隻說好,現在不也是得體裝束而來,杏色的緞布衣衫上繡有淡紫的紋飾,隻不戴首飾,頭發高束於腦後,以銅質頭帶固定,坐在那裏也自肩挺頸立,從容泰然。隻是一張鵝蛋臉上,彎而細密的黑眉下雙目微眯,似乎心中很不爽快。
    “最近課業繁重,思賢又是學宮裏的新星,難免更受器重,”輕咳了咳,投過去一個刀子一樣的眼神,林忌襄有點後悔邀了她來,“但是憑你的天分,那些都不在話下。”
    齊思賢抿緊了唇線,不再說話。
    “思賢姑娘獨自一人求學於學宮,實非易事。”薛明開了口,“也多虧有林公子,能互相照應。”
    這用得著你來管?齊思賢心裏嗤笑一聲,想到了半年前的那個傍晚。
    繼頭天的林忌襄之後,她在家裏又迎來一位訪客。薛明見到她的時候,隻端詳許久,問道:“我聽說你前些日子受了很重的傷。”
    而齊思賢當時完全不知道他是誰,但是聽起來像是個熟人,加上才從林忌襄那裏知道了一些基本情況,便認為那是她能處理的事,就回答他道:“你是?我是受了傷,現在除了失憶,忘掉了所有的事,其他都好。”
    薛明的表情非常震驚,然後他非常小心地,一字一字地說,“我是你的大哥,薛明。”
    “表哥?”
    她驚訝,覺得自己那些天的重點都擺錯了,應該首先把齊思賢的往來信件都理個清楚,畢竟親人關係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不,”薛明回答,“親大哥。”
    齊思賢有點奇怪,也小心地問他:“可我不是姓齊?”
    “你同你娘姓,思賢。”薛明看著她,繼續說了一句現在回想起來,其實是充滿了試探的話,“父親讓我來接你回家,先把身體修養好。”
    接下來他隻說她家在北扈,求學於南扈江臨,父親聽她受傷,吩咐要她先行回家。
    正在猶豫之間,院門外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思賢!”
    隨著歡快的腳步走進院門,又在踏進來的時候忽然頓住,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楊晏。
    楊晏驚訝地望著薛明,又看看齊思賢,脫口而出:“薛家大哥?你怎的來了?”
    楊晏的出現讓薛明臉色難看,不願讓他再說話,居然遲疑一會,看齊思賢仍舊不解狀況,竟要把她直接帶出門去,爭執之間甚至差點同楊晏扭打起來。她試圖攔開兩人,卻被整個推到一邊摔在地上,又給了薛明一個齊思賢已經武功全無、泯然眾人矣的發現。
    所以現在,知道了齊思賢真正的家庭和親屬關係,再想起當時薛明在她一無所知的時候試圖進行的隱瞞和欺騙,她實在難以維持什麼好態度。
    “兩位是舊識?”林忌襄問道,薛明隻看著齊思賢,態度從她進來到現在倒沒什麼變化。
    齊思賢聽了這話,知道林忌襄原來不知道自己跟他的關係,卻也並不想讓他知道,不待薛明回應,就脫口而出:“我以前在北扈遊學的時候偶然認識了薛公子。”
    薛明沒有作聲,隻看著她點了點頭。
    他們開始談話,扭轉有些僵硬的氣氛。這是北扈軍火大商薛氏族中的大公子,林忌襄也隻是頭天在他人那裏遇到,簡單聊了幾句,然後他隻道願得一見聽聞中學宮的那位女書生,於是林忌襄認為叫上齊思賢一起,會是一個好主意。
    “……家父最近身體有恙,原本他可以親自過來江臨,”薛明說道,齊思賢默默地吃菜,但她知道,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林忌襄不知道,所以他開始問薛明是什麼病症,說遊江島也許有可以治療的大夫。
    “背痛犯了,老毛病,所有的大夫和藥都用過。上了年紀,這些都不好治。”薛明搖搖頭,“他現在也隻是希望,子女都成家立業,子孫歡聚一堂,共享天倫之樂。”
    “那麼薛公子應該盡快回北扈去陪伴他老人家才是。”齊思賢說道,幾秒之後,她放下筷子,程式化地笑了一下:“抱歉缺席一小會,我要去擦一擦鞋子。”
    她推門出去,屋裏一陣令人麵皮幹澀的沉默。
    陳靖白有點後悔踢了她一腳,而林忌襄準備也找個借口出去,齊思賢今晚的表現實在太失禮了。但是還沒等他開口,薛明就說自己需要出去一下,留下林忌襄和陳靖白兩人,麵麵相視,若有所思。
    “看來他倆有一段過去,”陳靖白桃花眼微眯,下巴往右手邊的空位撇了撇,“她本可以不來卻還是盛裝來了,來了之後,薛明的眼睛就沒怎麼離過她。”
    而且薛明說的話也是意有所指,林忌襄點了點頭。隻是這兩人之間不管有什麼糾葛,現在可都是殃及池魚,令人尷尬得緊。
    “思賢,思賢!”薛明從後麵追上齊思賢,“我有話要跟你說,”
    “該知道的我都已經知道了,你還有什麼可說的?”齊思賢應道,薛明攔在她身前,試圖讓她聽自己說話,“思賢,對不起,我那時不該隱瞞你。但是這跟父親無關,他一直盼著能……”
    跟父親無關?雖然這是齊思賢的家事,但是她此時不禁也有點惱怒,薛明好像還是不知道原因,這麼多年了,他們難道覺得齊思賢應該全忘掉了,不會再有什麼感覺了?冷笑一聲打斷他,“你可以告訴他,我沒有他這樣的父親,他盼什麼想什麼與我無關,請你們家以後離我越遠越好。”
    她甩手往樓梯口走去,“告訴林忌襄,我不奉陪了。”
    薛明看著她消失在樓梯口,獨自不作聲站了一會。
    在她忘事之前,還是能稱自己一聲大哥,也願意以兄妹之禮相待的。看來自己那次隱瞞實在失策,而現在她也盡數忘了,從很小的時候開始,自己就一直是站在她和他們的弟弟這一邊的。
    當第二天上午的課結束時,齊思賢就想著趕緊出去一趟,等到下午課開始再回來,但是林忌襄已經攔在了她麵前。
    “你昨天是吃錯了什麼藥?”林忌襄十分不快。
    如果是其他事其他情況,齊思賢可以非常耐心,但是在這件事上,她不願意說太多,“林忌襄,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對你跟薛明的關係也不會有什麼影響,盡管放心好了。”
    “你在北扈的時候,是不是跟薛明有過私情?”林忌襄問道,盡管這話甫一說出口便覺太過唐突,自己麵皮都緊了緊,但是這確實是最可能的解釋,而且也真的十分讓人好奇。
    齊思賢眉毛一皺露出了惡心的表情:“什麼?天啊林忌襄,你想什麼呢?真是一點底線都沒有。這從來沒有的事!”
    “你……”林忌襄尷尬地站著,越來越後悔自己把話問出口,“那你既然願意出席,又究竟跟他有什麼過節?”
    “你不需要知道,”齊思賢答道,“是你說話太快,我根本就沒聽清楚你說的是誰才去的。你以後要麼說話慢一點,要麼不要再找我了。現在我有事要走,請你讓一下。”
    林忌襄站開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忽然間齊思賢剛剛擰在一起的眉眼跟薛明的麵孔重疊在一起,他愣了愣,想起齊思賢作為齊家隨母姓的外孫女,卻似乎從沒有人知道,她的父親出自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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