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在空中經過了好幾個三百六十度的大翻轉，平安地被飛撲過來的習湛用雙手接住了，掉在對方手心的時候，呱呱的兩隻眼睛直轉蚊香圈。
    “你怎麼這麼蠢啊！那麼短的腿兒也敢從樓梯上滾下來，膽兒夠肥的啊！”
    “呱！”呱呱可憐兮兮地發出一聲撒嬌的聲音。
    好可怕！
    “哢嚓！”清脆的啃蘋果的聲音驚醒了他，他晃了晃腦袋，黑豆眼兒定位到果果所在的地方，頓時脖子上的毛毛全都倒豎了起來，跳起來撲騰著肉翅膀向著果果飛了過去，扁扁的鴨子嘴化作了虛影——無影嘴，叨叨叨……不停地叨向果果的臉。
    果果呲起兩排小白牙，眼神凶惡地壓了下來，兩隻小爪子揮舞的速度極快，每一下都能及時擋住呱呱對他的攻擊，這兩個小東西打架的場景像極了漫畫裏頭描畫的高手過招的場麵，全都是殘影在亂動，要不是習湛和武嬰有點兒功夫底子，根本看不清他們是在——戰鬥。
    不過，現在小孩子和野生物種的戰鬥力都這麼凶殘的麼？
    習湛和武嬰彼此對視一眼。
    “你這鴨子在哪兒買的？這麼生猛？”武嬰仍舊淡淡地問道，臉上的表情從剛開始就沒變過。
    “你這小孩兒在哪兒撿的，確定是小孩兒？”習湛有點兒護短地位小鴨子說話。
    “他大概是被什麼野生動物養大的。”武嬰解釋了一句，果果的動作和行為都富有野性，而且速度比人類快多了，目前為止，他隻能用這個解釋來說服自己。
    “我這小鴨子確切來說也不是鴨子，可能是某種變異了的遠古鳥類，你看到沒有，他有牙，三排，鋒利著呢！”習湛這麼說的時候，一副老爸炫耀自家孩子的詭異表情讓武嬰感覺有點兒不好。
    呱呱的戰鬥力還是比不上果果，被果果的小巴掌一下子拍飛出去，跌落在沙發上，又是一頭的蚊香圈。
    果果抹了抹自己被叨了兩口，見了血的臉頰，不滿地啐了一口唾沫。
    “呱呱~~呱呱呱~~~~”媽媽~媽媽媽媽~~~受了委屈的呱呱開始本能地尋找庇護了，在他心裏能保護他的就是衛定，自然要喊媽媽。
    果果聽懂這小東西喊的是媽媽，愣了一下。
    他也在找媽媽？！
    大概是同病相憐，果果一身的戾氣稍微收斂了些，他從沙發上爬過去，蹲在了呱呱身邊，一隻薄薄的樹葉小手伸向了呱呱的小腦袋。
    “哎！”習湛以為果果還要欺負小鴨子忍不住出聲，武嬰阻止了他，“沒事。”
    “你也在找媽媽嗎？”果果溫柔地拿一根手指頭戳戳呱呱的扁嘴巴。
    呱呱黑豆眼兒中含著淚，打了個委屈的嗝兒，揚起腦袋來呆呆地看著果果。
    “真巧，我也在找我的媽媽。”果果小聲說道，“本來這個人身上有媽媽的味道的，可是今天我什麼都沒有聞到。”
    因為習湛身上沾染的衛定的氣味被他洗澡洗掉了，導致了興衝衝跟著武嬰來的果果沒有再嗅到昨天那股氣味，他一度以為是自己的嗅覺出錯了。
    呱呱感受到了果果的真誠，拿自己的扁嘴巴蹭了果果一下。
    果果手指頭上剛剛沾到的血跡被呱呱近距離聞到了。
    一股特別熟悉且親切的味道讓他整個身體打了雞血一樣抖擻了兩下，黑豆眼兒瞪得圓圓地看向果果。
    呱兒？！哥哥！——！
    作為一直跟在衛定身邊的小兒子，呱呱比其他三個果實對自身和衛定的了解要多一些，盡管他最小還沒能化出人形，他的感官和意識早就開始在運作了。
    他知道自己有三個哥哥，還在當小果實的時候哥哥們就把最甘美的清氣、露水和甘霖都讓給他先喝，他的果實長得是最壯實的呢。
    哥哥們很快就落地化成人形，被阿木抱走了，臨走的時候呱呱感覺到了，被困在厚厚的果殼裏還在幹著急呢。
    他覺得自己肯定能認出自己的兄長，哪曉得，和其中一位兄長的第一次見麵竟然是兩人大打出手。
    直到，他聞到了果果的血，那種源自深層的，難以解說卻不言而喻的親近、熟悉讓他馬上就意識到，眼前這位就是他的哥哥。
    於是，呱呱叫哥哥了。
    於是，果果也聽懂了。
    果果反手指著自己的鼻子，“你……在叫我？”
    果果的記憶反而沒有呱呱這麼深，大概他很快就化成人形的緣故吧，他的記憶體都沒有呱呱的強悍，他隻知道自己有媽媽，要找媽媽，卻不記得自己……竟然有兄弟。
    “呱呱（哥哥！！）”呱呱激動地飛起來，張開肉翅膀撲向果果。
    果果雖然不排斥有一個小鴨子叫他哥哥，可還是本能地嚇後退了。作為人形的他，人的意識占據了主導，再加上他這麼多年都是有意識在學習周圍的人，好的學壞的也學，他當下第一反應就是——有問題。
    武嬰和習湛隻看到這兩個一個做出躲閃姿態，一個熱情地往對方臉上撲，並不知道他倆到底在打什麼啞謎。
    “小東西，別亂撲騰了！當心他再打你。”習湛心裏有點兒不是滋味，這小鴨子怎麼見誰都這麼熱情的麼？
    “呱”——那是我哥哥，不會打我噠！
    呱呱驕傲地衝著習湛做了個聲情並茂的反駁。
    結果，果果一拳頭砸在了呱呱的小腦袋上，把他從半空中砸了下去。
    “呱呱~哇啊~~~”呱呱重新跌落在沙發上，兩眼轉圈的同時，蒙住了，哭了起來。
    習湛一把將他捧起，“哎喲，砸哪兒了？你這臭小子，他這麼小你這麼大，你幹嘛狠心的打他好幾回啊！”
    被習湛吼了一聲的果果有點兒不知所措，即使他再怎麼裝成熟，也不過是個在人間混了三年的小東西，習湛的氣場全開，他還是有點兒hold不住。
    果果癟癟嘴，眼淚花兒在眼眶裏轉了轉，硬是被他給逼了回去，不能掉眼淚！男子漢流血不流淚！
    “你衝他吼什麼？他就是一小孩兒，沒輕沒重不是小孩兒的天性嗎？”武嬰為果果做主了。
    “嗨！我說你們倆一大早跑我家裏來，合著就是為了吃我的東西打我的鴨子是吧？”習湛也不是個好脾氣，如果沒有呱呱，也許他還不會這麼大反應，可不知怎麼的，他就是看不慣這綠毛小鴨子在他麵前受委屈。
    “呱呱~~”——哥哥，你是我哥哥啊！我們是一個麻麻。
    呱呱吧嗒吧嗒掉著眼淚，可憐巴巴兒地衝著果果張嘴。
    果果仍然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別騙他，他是人，那個口口聲聲喊他哥哥的是隻鴨子，怎麼可能一個媽媽？
    呱呱晃著小腦袋，開動腦筋想辦法，腦袋頂上‘叮’地一響，他想到啦！
    於是，在其他三人詭異兒驚恐的眼神中，呱呱開始用他的扁嘴巴叨自己的肉翅膀。
    叨叨、叨叨叨！
    肉翅膀很快就見血了。
    習湛嚇得臉都白了，“你看你，你把我的小鴨子腦袋打壞啦！”
    我的小鴨子——習少，您的臉怎麼這麼大呢？
    血氣一彌漫開來，嗅覺極度靈敏的果果立馬聞到了呱呱身上和自己份屬同源的那股氣味。
    那麼的甜美、親切、自然、和諧……那是，來自媽媽身上的味道，和自己身上的氣味那麼的想象。
    果果幾乎是立刻撲過去，把呱呱從沙發上抱起來，按在了自己的胸前。
    是這樣的！電視上播放的，親人相見就是現在這樣的感覺吧！
    果果心中激蕩不已，他的弟弟！這就是他的弟弟。他沒有找到媽媽，但是先找到弟弟啦！原來他不是獨生子女啊！喂，小子，你的關注點怎麼也這麼奇怪啊！
    “什麼鬼？”習湛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剛剛還打得難舍難分，兩個都掉金豆兒的家夥，怎麼忽然間就變得這麼相親相愛了。
    果果甚至親了呱呱的腦袋好幾下，重重的、珍視的親吻。呱呱回了他幾個‘叨叨’，當然不敢那麼用力，怕再給他家小哥哥的臉給叨花咯。
    “呱兒！”兄弟兩個互相磨蹭著對方的臉頰，這一幕怎麼看怎麼有一股荒誕喜劇的感覺。
    武嬰在心裏湧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難道這毛孩兒是被野鳥什麼的養大的？
    “弟弟！！”作為人形的果果哥哥捧著呱呱弟弟，深情地喚了一句。
    習湛和武嬰差點兒雙雙栽倒。這是什麼發展套路？
    武嬰意識中一個大大的雷劈：不會讓他猜對了吧。
    “弟弟，弟弟我的弟弟！”果果在大人們的麵前表演了一副形象的‘變臉’絕活，之前和武嬰很相像的那張冷漠麵癱臉上綻放開一朵燦爛的笑花，生動活潑，好看極了。
    “呱呱！”哥哥！我找到一個哥哥啦！呱呱在高興的同時，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感來。恨不能馬上見到自己的媽媽，告訴他這個好消息：麻麻，都是呱呱的功勞哦，呱呱最厲害，幫你找到一個哥哥啦！麻麻，是不是最喜歡呱呱？
    小孩子爭寵已經是根深蒂固的習性，這還沒正式見到麻麻呢，就已經開始想著要怎麼爭了。
    習湛拉著武嬰在對麵的沙發上慢慢地坐了下來，兩個人動作一致地伸手去摸煙盒。
    有一種想要抽一根，來一杯的衝動，腫麼破？
    “我不是在做夢吧？”習湛開了口。
    他就算做夢，也不會夢到武嬰的啊。他可沒什麼好夢到的呢。
    武嬰二話不說掐了習湛一下，疼的這家夥歪了臉，“靠，你怎麼不掐你自己啊！”
    “我沒問你那種蠢問題。”
    “你說……他們這是在交流？”習湛覺得這抱在一起竊竊私語的兩個物種，確實好像是在互相溝通的樣子啊。但是，他隻聽得到果果細微的聲音，另外那個全程都在‘呱呱呱’，誰懂得鴨子語呢？

    作者閑話：

    求收藏，求橄欖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