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鬩牆 第24章、公主來使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92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正妻的代發修行、平妻的冥婚之禮,忠國公的葬禮上的一係列變故很快就在民間傳開,將百姓的目光從挖掘無極城嬪妃隱私上吸引過來。人們在感佩深明大義的姿姝以及癡心的婉妙的同時,也慢慢開始了對紀家和信王府新一輪的讚揚,極大程度上地提升了太皇太後和歐陽皇室的形象。說來也巧,姿姝入開隆安遠寺後不久,各地大雨就開始相繼停歇、關內行省的洪水也慢慢退去,人們議論起來,不免覺得癡心忠義可感上蒼。
歐陽燁仔細斟酌了時間,恰到好處地宣布了工部尚書馮啟彬侵吞堤壩工程款項的種種罪名,又雷厲風行地抓住了他所有的黨羽,采取了不同於以往的高壓政策,親自在菜市口監斬三天。落下的人頭越來越多,百姓的心也越來越亮堂,再也沒人覺得歐陽燁“私德有失”了。
忙過了前朝,歐陽燁也給後宮的幾位嬪妃相繼提了位份。薑嬈因為姿姝代發修行的功勞而首屈一指,直接晉了兩級,從正五品恬嬪躍至正四品恬貴嬪;美人桑寒卓瑪緊隨其後,因為其父親救治西北防軍兩萬傷兵而被晉為正五品嬪,封號“儀”字由歐陽燁親賜;美人李金綾亦晉了一級為靜嬪,以安慰宗祠被無端焚毀的隴西李氏。不僅如此,歐陽燁還破例將順嬪衛疏歌追加封為正三品的順貞妃,以安慰隴右那些遭遇滅頂之災的百姓。疏歌出生的村落,就毀滅在黨項兵的鐵騎之下,全村三百餘人,隻有不到五人成功逃出生天。
該安撫的安撫,該發落的發落,收羅證據、明察暗訪、偽造潛伏……暗衛們忙碌更勝從前。歐陽燁來到天琊宮時天翊正將馮啟彬一黨的所有罪證裝訂成冊,以備日後翻閱查驗。他乍見歐陽燁悠閑地踱步進來,趕緊將手中的冊子放在一邊,“屬下參見皇上。”
歐陽燁示意他起身,自那半人高的冊子堆中隨手翻了翻拿了一本翻著,“琉球行省那邊有無異動?朕砍了安南王的親家,他總不會一點想法都沒有吧?”
天翊麵無表情,“皇上多慮了。安南王不敢,他也不會。尚馮氏人老珠黃,可引不來安南王的衝冠一怒為紅顏。再說了,黃河決堤一事舉國震動,關內行省五十萬的百姓、忠國公的性命與黨項戰事、與大夏龍運相關的護國寺,哪一個不是維係國本?皇上留下所有出嫁馮氏女的性命,已經非常仁慈了。”
看著那一條條觸目驚心的數字,歐陽燁冰冷一笑,與其說是馮啟彬貪汙,倒不如是他背後的安南王貪汙。不然一個小小的工部尚書,會有那麼大的膽子挪用近一千萬兩的工程款?他“啪”地合上冊子,囑咐道:“雖然安南王未有什麼舉動,但還是小心為妙,加派人手,多注意注意琉球那邊的情況。”
“屬下遵命!”
歐陽燁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又問道:“羅綺如何了?”
天翊萬年不變的表情產生了一絲波動,遲疑道:“她還在昏睡當中。天誅之刑過於傷身,短時間內……怕是不能……至於身份文件那些,屬下已經都辦妥了。皇上,您當真要將阿綺嫁予龍大人?”
“唉。”歐陽燁歎了口氣,感慨道:“女大不中留。雲揚帶走了阿綺半條命,朕總不能把她也賜為平妻吧。換個身份,換個記憶,說不定會見到另外的風景。”其實這隻是表麵的理由,他卻沒有將自己最深層次的考慮告訴天翊。歐陽燁害怕的不是羅綺想不開,而是突厥那邊漸漸長大的阿史那天空。
“等羅綺傷好了,朕會讓德妃公開認她為娘家表妹,送她風光出嫁。如今,就得麻煩你多多照顧她了。”歐陽燁不願再多說,轉而又道:“最近審訊進展如何?那些黨項使者吐口了嗎?”
天翊搖搖頭,請罪道:“屬下無能,那群使者的嘴和鴨子一樣,死活都撬不開,特別是那個領頭的夏折……屬下見過那樣多的女密探,就沒見過她這樣的……屬下都將為她接生的乳母的頭顱擺了出來,她還是死不承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就是吃準了皇上不會殺她!”
歐陽燁輕笑一聲,“罷了。今日有時間,朕就親自審審她吧。你忙你的,朕自去審訊堂找辛亥、辛戌即可。”
“屬下遵命!可是皇上您一個人?要不要派楚蓮……”
歐陽燁早已經消失在門口,隻遙遙留下一句,“不用了!如今楚蓮可是天翊你著重培養的愛將!身兼數職,忙碌異常。朕還是自己去吧!”
審訊堂一如往昔陰森灰暗,歐陽燁吹了吹黃梨木雕花椅上的灰塵,自顧自地一坐,向著衣衫淩亂但卻神情傲慢的女子淡然一笑,“刑室簡陋,就不邀請公主同坐了。”
那女子傲然一笑,仿佛驕傲的女王,正在俯瞰自己腳下的平民,“大夏的皇帝當真沒有風度。堂堂男子漢,竟然連一個座位都不肯讓給本公主。怪不得……”她輕蔑地撇了撇嘴,“大夏那樣多的文武大臣,都想著與你唱反調。”
歐陽燁桃花眼中的劍芒轉瞬而逝,隻剩下瀲灩多情的水光。他笑吟吟地看著她,“聽聞,來使在審訊期間一直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隻說是黨項的普通民女。怎麼如今見了朕,就輕易改口了?夏舒公主。”
他刻意拖長的尾音當中有著不加掩飾的調侃,仿佛一隻慵懶伏在那裏的貓,正將獵物玩弄於鼓掌之中。可折夏舒卻沒有一點老鼠的自覺,她深邃眼窩中一雙鋒利的眸子毫不退讓地直視歐陽燁,“我黨項的彎刀勇士壓境,大夏皇帝不說勤於軍政,卻跑來諷刺本公主。莫不是看亡國在即,準備及時行樂了?”
“及時行樂?這個詞語不錯,隻可惜用錯了對象。朕倒是覺得,需要及時行樂的當是你的父王與王兄。”歐陽燁不以為忤,似乎根本聽不出折夏舒咬在字裏行間的深深惡意,“折淵老頭和自己的王後生了三女一子。長子折昶號稱文武雙全,如今正帶著一群蠻子在隴右四處放火掘墓;長女折夏舒性子爽直,經常扮作男裝混跡軍營,是折淵老頭最不喜歡的孩子,如今正站在朕的麵前;次女折秋晚是個草包美人,隻諳風月不通人情,如今正在黨項王宮繼續過著風花雪月的公主生活;三女折冬陽生於大夏,因王後內侍的背叛而無端失蹤,這些年都未曾回回歸黨項王室。夏舒公主,你現在還覺得,朕是在及時行樂嗎?”
歐陽燁每說完一個字,夏舒的臉色就蒼白一分,“你怎麼知道冬陽的事情?不。不可能。這些年父王、母後雖一直未曾放棄三妹,但每次都是派出黑風衛隱秘尋找,你又怎麼會知道?”
歐陽燁婆娑著手中的羊脂玉九龍紋扳指,玉質的細膩觸感帶給他極大的享受。他不由眯起眼睛,透過長長睫毛的陰影好整以暇地打量著陣腳微亂強的夏舒,“就憑你們黑風衛的那點小伎倆,也配妄圖我們大夏領土上秘密找人?當真是笑話。朕隻是懶得理睬那些不入流的三腳貓而已,不然你以為,你們能年年往返於大夏黨項而無一絲一毫的損傷?”
夏舒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大夏皇帝說得倒是輕巧,好像一切盡在掌控當中一樣。既然如此,為何當年還會被我黨項兒郎那般輕易殺入都城,折損了那樣多百姓的性命?身為一個帝王,竟然連自己的皇城都差點保不住,說出去當真是貽笑大方!”
“是啊,朕也一直好奇,那一日的黨項兵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見夏舒麵露得色,歐陽燁又馬上接了一句,“不過朕不會問你,像這樣機密的問題,你不過一個小小的黨項公主,不受寵不說,還被自己父王推出來做擋箭牌,又如何能知道?”
被他直接說中了弊病,夏舒憤恨不已,但卻無言以對,隻好默默低下頭,將大夏必亡四個字翻來覆去地重複了好幾遍。歐陽燁緩緩起身,一點點站到她的麵前,用自己身軀折射出的高大陰影將她牢牢覆蓋在內,直到看見那張臉上出現本能的驚慌時方緩緩一笑,淡然道:“夏舒公主不必害怕。朕雖然稱不上是閱人無數,但後宮也有幾名罕見的美人。如公主這般的野生胭脂馬,雖然風味獨特,但還不足以勾起朕的興趣。”
“你!”夏舒氣急,連漢話都說不利索了,“無恥!卑鄙!”
“朕可沒有你那狡猾的父王卑鄙,一邊派來自己的親生女兒為質求和,一邊磨刀霍霍時時刻刻準備恩將仇報。”歐陽燁風輕雲淡的笑容下是不加掩飾的藐視,“你當真以為折淵會毫無芥蒂地讓折昶領兵?自古皇家無父子,隻怕不消幾日,你哥哥的好日子都到頭了。”
“你要做什麼?!”夏舒警惕地盯著歐陽燁,“你莫要動什麼歪心思!父王斷不會中了你的離間計!”
歐陽燁神秘笑笑,轉身離開了審訊室,隻留下夏舒一個人在那裏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