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成長環境，相似的家庭背景，他成全了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崇地位，她成全了他登臨帝位，萬裏江山的盛世華章，可如今黃泉路漫漫，生死兩茫茫，光豔四射的笑容、矯若遊龍的舞姿……曾經直白卻又驕傲的突厥公主魂斷異國他鄉，隻留下一塊沒有溫度的牌位。
    登基三年，歐陽燁初初坐穩了地位，而潛邸三位的側妃，卻全部香消玉殞。
    雲扶微微一笑，好似猜中了歐陽燁內心所想，“臣妾知道，皇上一定還在怪臣妾，但臣妾不悔。己之蜜糖，彼之砒霜，如果時間倒流，臣妾一定還會搶先除掉莊貴妃，失去君琰已是畢生大慟，臣妾……不會再坐以待斃。”
    歐陽燁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不由緩緩道：“昔年的悠然明豔動人，好似一朵開在盛時的美麗芍藥，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透著大夏女子少見的爽快與大方。隻是朕沒想到，最後的最後，她也變了。”他轉而望向雲扶，勸道：“君琰的事情，悠然不是故意的。”
    “臣妾知道，臣妾還知道，莊貴妃隻是教唆了劉星熠幾句，卻沒料到劉氏心魔纏身，會做出那樣瘋狂的舉動。”
    歐陽燁微微驚訝，“你是怎麼知道的？”
    雲扶狀若無意地道：“昔日貴妃冊禮，莊貴妃便是這樣明明白白地告訴臣妾，無論是君琰之死還是郭應月的得幸，背後都少不了她的籌謀與策劃。”
    “怪不得……”歐陽燁長歎了一口氣，感慨道：“會有哪個傻子跑到敵人麵前把自己所有的計劃都和盤托出。悠然雖然變了好多，但是骨子裏的驕傲與良善，卻一直未曾變過。”
    “皇上還是不懂，不是莊貴妃沒有改變她的驕傲與良善，而是她來不及變。若她未死，再假以時日，怕站在這裏的就是她而非臣妾了。”雲扶似笑非笑，杏眼深處有一抹難以察覺的嘲弄，“這無極城中，沒有誰能永遠不變。”
    “也對。”歐陽燁輕輕頷首，隨即才意識到自己以這樣懷念的語氣與正妻談起愛妾，似乎有所不妥。他將所有的思緒壓入心底，輕嗬了一聲，取過雲扶白嫩的小手，緩緩婆娑著，道：“雲揚就快要班師回朝了，小扶可有什麼想要的？或者說，元宵節的時候……朕陪你回一次長平侯府？”
    提起同胞弟弟，雲扶這才有了一絲發自內心的喜悅。不過她細細一想，卻微微搖了搖頭，和緩道：“南詔一戰勝利，臣妾娘家的勢力未免更上一層樓。越是這樣的烈火烹油，越是得嚴格律己。畢竟樹大招風，雲揚又曾因為慎思貴妃一事惹下不少怨憤，弟妹又有著身孕，這個時候多少雙眼睛都盯著高家，實在是不宜太過張揚。”
    “……還是小扶思慮周全。”歐陽燁盯著雲扶，卻無法看出她的拒絕是真的出自對高家的考慮，還是單純地不願與自己接近。眼看著殿內氣氛又將沉寂下來，他再無其他言語，隻好道：“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小扶就先跪安吧。”
    雲扶聞言端莊一笑，沉穩地福了一禮，“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