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涉聖母皇太後，又有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歐陽燁再不敢說話，隻好恭敬俯身，“是兒子思慮不周全，未能問清事情緣由便妄加處置，辜負了母後和母親的一番心意，還望母後寬恕則個。”
    黛青聞言如蒙大赦，趕緊行了三叩九拜大禮，眼含淚水，委屈道：“嬪妾謝太後娘娘大恩大德，謝皇上的寬宥之心。”
    母後皇太後揮揮手，示意她起來，平靜道：“當日哀家賜下這隻步搖，雖曾叮囑你不要告訴旁人，可剛剛情勢危急，偏你這孩子這般重視諾言，怎麼也不肯說出來，倒平白無故受了這樣大的委屈。”
    煢煢忙打圓場，笑吟吟道：“孫妹妹受了好大的委屈，皇上可得好好賞賜她呢。”歐陽燁隻得附和，“那便晉黛青為從八品充衣吧，母後您看？”
    母後皇太後緩緩闔上眼簾，仿佛極為疲憊，“充衣到底低了些，不若……”她思索良久，和藹道：“便晉為正八品答應吧。封號定一個沉字。沉穩安靜，皇帝覺得如何？”
    封號為沉嗎？歐陽燁一時思緒萬千，自己的生母，不就是曾一舞傾天下的天佑朝沉妃嗎？他揚起臉，看著天邊盡頭的深深雲翳一點點遮住了本耀眼的太陽，內心不覺異常苦澀，柔荑為了自己這個哥哥遠嫁，母親為了自己這個兒子多有忍讓，兩個人付出良多，隻是為了他的平穩安康。現如今母親竟要被母後皇太後強壓一頭，生生和一個舞姬封號相同。為兄為子，本應頂天立地，挺起門戶。可自己，卻無法保護好妹妹和母親，還算什麼男人？
    越快越好，母後皇太後，甚至於清河崔氏，都不能再留了。
    歐陽燁眼中精光稍縱即逝，旋即已恭敬道：“母後說得是，那便晉為正八品沉答應。小順子，你去傳旨吧。”
    還沒等郎順生答應，已遠遠傳來一個沉穩女聲：“皇上倒不著急下旨。哀家看，孫氏怕是享不住這潑天的福分了。”
    太皇太後一身藏青色棉袍，上麵以各式金線交織繡著九鳳九凰，笑容疏朗，不怒自威。她扶著雲扶款款而至，帶著三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沉怒，神色極為肅穆，“事關皇族血脈，別說阿徽你，便是哀家這個老婆子，也不得不多問兩句。皇後，你先陪著俞太醫去看顧莊貴妃。”
    雲扶頷首，走了兩步，卻被壽康宮的掌儀宮女知琴攔住。知琴神色恭謹，言語間卻有不相讓之意，“皇後娘娘，太後娘娘說了，莊貴妃犯了大錯，必得生受六十杖，是不允太醫醫治的。娘娘這一過去，可是於宮規有違啊。”
    雲扶優雅一笑，狀若無意般地拂開了知琴的手，沉穩道：“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知琴姑姑當真拘泥！莊貴妃犯錯與否，怕不能輕易定論。她怎麼也得活蹦亂跳，才能等到待會兒的真相大白啊。”
    知琴躊躇，卻不敢再攔，隻好慢慢退到一旁。母後皇太後亦不敢再拿大，上前扶過了太皇太後的手。見兩人先行踏入長生殿，眾人這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