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滿腔血淚梗在喉頭，高雲扶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是說君琰慘死後自己耳邊時不時響起的稚嫩哭聲？還是說夜夜入夢的那對可憐的雙生子？還是說多日未見夫君的思念與孤單？日光灼灼，月影泠泠，她以前從未發覺鳴鳳殿的每一天都是那樣漫長，連琦緣充滿生機的咯咯笑聲都無法阻擋那鋪天蓋地的寂靜，悄無聲息地蔓延在這所華貴宮室的每一個角落。錐心刺骨的喪子之痛，肝腸寸斷的小產之殤，還有不能再生育的殘酷現實以及自己身體最隱秘的變化，她多想大哭著撲入眼前英俊男子的懷中，將所有的痛苦、不安、恐懼全部傾述出來。
    可她不能哭，不能流露出軟弱，她是母儀天下的皇後，是長平侯高家的大小姐，是朱門高戶的驕傲嫡女，是家族的未來與希望。這樣的身份，容不下一位母親的哀傷，也容不下一位妻子對真情的期盼。雲扶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隻是嫻靜一笑，淡然道：“雲揚可好？”
    “罰金已然送至戶部，今夜阿澈會接他出獄。等這場風波完全平定，朕會找機會讓他官複原職。”
    雲扶微點臻首，客氣道：“勞皇上費心了。”
    歐陽燁的話語略帶哀傷，“小扶，你我夫妻，一定要這樣客氣疏離嗎？”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皇上博學多識，難道不記得那首八至詩了？”雲扶揚起頭，直直望入歐陽燁的眼中，“臣妾最近常常在想，如果那日聖京城錦繡紅妝鋪十裏，朱紅鳳穿牡丹蓋頭下的女子不是我高雲扶，而是換成了封家大小姐、司馬小姐或者是其他四侯五家的小姐，皇上您，會不會也同樣對著她們說那句，“隻願卿心似我心，共白首，不相離“？”
    青梅竹馬的少年皇子與豪族貴女，琴瑟和鳴的風雅寧王與端莊寧王妃，同甘共苦的鐵血太子與賢惠太子妃，龍鳳於飛的尊貴帝王與美麗皇後，沒有任何人相信，這樣一對風雨同舟相濡以沫的夫妻之間，竟從未有過真正意義上的兩情相悅。雲扶終於明白，他待她好，給她貼心的支持與無上的榮耀，僅僅是因為他的妻子是她。不管妻位之上換作哪位女子，他都會這樣做。精心描繪的帝後情深，隻是呈給大夏百姓的一副精致畫作，騙得了世人賺得了虛名，卻永遠瞞不過畫中的男女，瞞不過他，也瞞不過她。
    “她們不是你。”歐陽燁平靜回答，略帶金色的眼眸中流動著說不出的感情，“歐陽燁三書六禮明媒正娶的結發妻子隻有高雲扶一人。縱然日後有佳麗三千、滄海弱水，你都是我的妻子，永遠不會改變。”
    “永遠？”雲扶癡癡一笑，“我以前也以為，可以看到我們的永遠。可後來我才發現，我錯了，大錯特錯。”
    她緩緩解開自己的裙子，正紅色的精致布料一層層落下來，堆在她纖瘦白皙的小腳邊上。歐陽燁看著她褪盡了下身的所有衣裳，露出了橫亙有一道猙獰傷口的下體，瞳孔不禁驟然緊縮，好似失去了所有的語言能力，“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