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劉星熠怔怔地坐在座位之上，麵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的肌膚一如往日白皙賽霜雪，隻可惜再多再上好的玉蘭粉，也掩蓋不住那張臉上左半邊的猙獰痕跡。傷口結痂許久，雖不複當日那般鮮紅刺眼，但遠遠一看仍頗為顯眼，就好像潔白雪地上乍然覆了一塊汙痕那般明顯。星熠看了一眼正在謝恩的悠然，又轉而望向歐陽燁與他身邊的雲扶。雲扶感應到她的目光，卻未加理會，而是向著歐陽燁笑道：“臣妾覺得莊姐姐風采更盛從前，皇上覺得呢？”
    歐陽燁一笑，附在雲扶耳邊低聲道：“皇後這話……怎麼醋意這樣大呢？”
    聖母皇太後凝視著悠然，似乎有所觸動，半晌方緩緩道：“莊夫人這舞，確實下了功夫。采薇，去把哀家那套千蝶霓裳舞衣取來。”她伸出套了鎏金鏤空鑲三色貓眼護甲的左手，將悠然輕輕拉到自己身旁，“這千蝶霓裳舞衣還是從前坤陵祭典時先帝為哀家所親手設計。自古寶劍贈英雄，華衣予佳人。如今哀家老了，也舞不動了，舞衣擺著也是擺著，便贈予你吧，你可要好好待她。”
    悠然豔麗一笑，謝恩道：“太後娘娘放心，就是給臣妾一百個膽子，臣妾也不敢輕慢先帝與太後娘娘的信物啊！”
    母後皇太後幽幽一笑，連丹鳳眼周的細細紋路都未曾牽動，“當年為了那千蝶霓裳舞衣尚衣局費了多少功夫，毓妹妹倒是舍得。”她不著痕跡掃了一眼座下的煢煢，“我這二侄女兒雖也擅舞，但技藝拙劣，到底是入不了妹妹的眼兒。”
    聖母皇太後抿了抿唇，笑容中有一絲微小的謙恭，“姐姐說笑了。清河崔氏乃大夏望族中的翹楚，在四侯五家中都是數一數二的富貴豪族。崔昭媛雖是養女，但想必也見多識廣，如何會將妹妹那裏的玩意兒放在眼裏？”
    母後皇太後將手中的烏木銀筷一撩，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碰撞聲，“毓妹妹這話哀家就聽不懂了。你說崔家金玉鋪陳到連皇室的東西都不放在眼裏，豈不是在暗示我清河崔氏有取皇室而代的二心？”
    “徽姐姐言重了。好端端的，妹妹怎會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
    “沒有就好。”母後皇太後先是冷哼了一聲，轉而又仿佛想到了什麼似的，深深一笑，“說起來妹妹是皇帝生母，哀家是皇帝養母，蘭陵蕭氏倒該排在清河崔氏前麵才對。隻可惜……令伊那孩子太過短命，壽祿上倒是比不過哀家的三位侄女兒。就好比妹妹母家，雖然曾盛極一時，但到底不過普通世族，比不上四侯五家這樣傳承百年的大族。”
    聖母皇太後輕輕咳嗽了一下，柔和的話語仿佛棉中藏針，暗暗戳中了母後皇太後的某些心病，“姐姐的侄女兒，福氣自然如同姐姐的一般綿長。崔昭媛是個好孩子，人美性子柔還頗合小燁心思。雖說隻是養女，但英雄不問出處，是個有造化的。崔美人是嫡出，雖然年紀小，但眼看就要過了十五歲的生辰，承蒙龍露也不過是遲早的事。隻是妹妹閑了總會想起蓁蓁那孩子，若不是殞命在童貴人手下，以她的資曆，現在也該封上皇貴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