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難得清閑，歐陽燁下朝之後便窩在養心殿看折子。琉璃一麵收拾著殿中物什，一麵與歐陽燁絮絮學著宮內發生的大小事宜。她口齒伶俐，一人分飾數角，娓娓而談之間就將前幾日明德居失竊案案發時的場景再現了個七七八八。
    歐陽燁婆娑著手中的羊脂玉九龍紋扳指，含笑看著琉璃模仿著唯唯諾諾的煢煢以及綿裏藏針的雲扶。哦，還有那個賊膽包天膽敢對主子的首飾下手的小宮女。正說笑之間，郎順生卻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一頭碰在歐陽燁腿上。
    琉璃秀眉一皺，“小順子這是怎麼了，什麼事情這麼慌張？”
    郎順生自幼跟在歐陽燁身邊，慣見大風大浪，從不是莽撞之人，但今日卻似外反常。他顧不上行禮，猛地抱住歐陽燁的雙腿，大聲驚慌道：“皇上不好了！後宮傳來消息，裕妃娘娘她！早產了！”
    “你說什麼？！”這一驚非同小可，歐陽燁猛地起身，險險打翻眼前的太平有象紋端硯，“裕妃的胎乃是俞謙親自看顧，胎像雖不穩但斷無早產之兆，怎會這樣？俞謙人呢？”
    郎順生急得滿頭大汗，“回皇上的話，裕妃娘娘早產恐怕沒那麼簡單！皇後娘娘已然下了鳳諭令慎刑司細細審問！至於俞大人……”郎順生小心翼翼覷了歐陽燁一眼方道：“聽說前些日子威武侯的第八房妾室添了帶下症，所以今兒個一早俞大人被接去了威武侯府……”
    歐陽燁狠狠咬緊了牙關。威！武！侯！他當堂堂太醫院副院判是什麼，侯府的三等奴才嗎？也敢隨意呼來喝去？！第八房妾室？俞謙為令伊安胎那可是奉了聖旨！
    深吸了一口氣，歐陽燁努力平複著四肢百骸中激蕩著的真氣，半晌方道：“那現在是誰在看顧裕妃？章禮育？”
    郎順生戰戰兢兢道：“回皇上話。今早上母後皇太後頭風發作，除了陳大人，太醫院其他大人都被拘在壽康宮……如今侍奉在柔儀殿的，是聖母皇太後身邊的采薇姑姑。”
    硯台被砸碎的一瞬發出咣一聲的巨大聲響，瞬間便有猩紅的血花自歐陽燁的左手飛濺開來。郎順生從未見過歐陽燁暴怒如斯，嚇得連迎麵撲來的尖銳碎片都不敢躲避，隻不住叩首，一疊聲嚷道：“皇上！皇上您要是生氣就打奴才吧！可千萬保重龍體啊！”
    琉璃趕忙上前取出錦帕捂住歐陽燁的傷口，柔聲道：“皇上莫急。采薇醫術高明，定能保得裕妃娘娘與小皇子無虞！皇上還是先去延禧宮看看吧！”
    “今兒早還真是個好時辰！太後也好威武侯也罷！都看上了這個好時辰！”歐陽燁怒極反笑，英俊的麵龐上籠滿了低沉的陰霾，陰沉的幾乎可以滴出水來，“堂堂大夏正三品裕妃，皇帝的表姐，聖母皇太後的侄女兒，難產時竟然連一名侍奉在側的太醫都找不到！傳出去真是讓萬民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