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沒有含情脈脈的呢喃低語，沒有溫柔的前戲，充滿著情欲與衝動的濃烈氣息。呼吸相聞，發自本能的酣暢淋漓大刀闊斧的糾纏，卻又不是為了本能的情欲。
    “我想你。”
    張啟山知道，這話似乎不應該在此時說出來，他從前也荒唐的想過，表達這方麵的心意，至少應該有一個特殊的地方，不能是和公務有關的烏煙瘴氣的地方。
    比如泛舟水上，選個有微涼晚風的夏夜，月朗星稀，水麵開闊，兩側的風景都在夜色下染成水墨畫，小舟旁最好繞著皎白月影。
    又比如西郊私房菜館頂層的露台，將一整層都包下來，布置出喜慶的氣氛來，請人演奏一曲優雅的西洋樂，午夜零點一過，燃起漫天煙花。
    又比如……
    總之這一刻，在這頗狼狽的地方，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就一起情不自禁地將那些浪漫的演練都作廢了。
    張日山隻覺得肺裏的空氣被一點一點抽走，喘了很久，眼前還有點模糊、眩暈、煙霧迷茫。聽著自己胸腔裏雜亂無章的心跳，看佛爺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便不急著問來龍去脈，眯著眼歇了片刻。
    那句我想你聽起來混賬極了，擔驚受怕這兩日的委屈都積淤在胸口，被這三個字輕而易舉地化解了。他抬頭對上張啟山黑亮的眼睛，突然問了一句，“當真？”
    張啟山知道他問什麼，英氣逼人的臉龐透露出極為認真的神色，聲音輕柔而堅定，“傻瓜，不然你以為我拿你當什麼……”
    滿心憐惜看著自家小副官愣愣的坐著，低垂眉眼，氣鼓鼓的臉上暈起一層窘迫的羞澀，剛抬手要捏一把，就被揮開了，佛爺渾然不知他此時的滿臉笑意有多礙眼。
    這人什麼都不說他也能領會，張家這一輩的男孩裏日山是唯一一個相貌俊美得讓女孩子自卑的，也是因為這一層，他最氣別人評論他相貌，打小拳腳功夫、練槍打靶就連下墓打洞都要和別人較個勝負，心高氣傲處處不輸人。
    這樣的人，既跟了他，那就是張大佛爺心裏最想要的那個意思。
    張日山心中已經轉到別的事情上去了，日寇入侵軍閥混戰，亂世當前，離行軍打仗的日子或許就不遠了，到時候總不能還這麼胡鬧，清清嗓子問起那一紙荒唐的指令，“那些失蹤的人，難不成是用這地道帶走的？”
    談及公事，張啟山也正經起來，“那是另一樁公案，現在眼下最打緊的，是煙土。”
    “城裏幾十家大煙館，本來背地裏一日也沒消停過，怎麼突然說到這個上來了？”
    “不是阿芙蓉和福壽膏，比那個更純的新鴉片，傳說是兩三口就上癮一旦斷了生不如死，所以黑市裏售價奇高，上海北平已經遭了第一波傾家蕩產的大煙鬼，今晚有一輪貨就要入我長沙的地界了。”
    “所以我們來烏凝港，就是為了等這一個貨輪？”
    “不止一個，還有一批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