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煩心事一樁接著一樁，陳四爺到底有沒有能力將心愛的人護在手心不受任何人打擾，前路險阻，什麼時候才能遠走天涯……
    張啟山這人是真可惡至極，師父不會坐視不理他的處境，那他就不能不出手。
    隻要師父不涉險。
    空蕩蕩的屋裏一片死寂，陳皮粗重的呼吸聲漸漸輕了，他緊繃的臉上帶出一點笑意，勾勒著自己的計劃，不是什麼完美的計劃，但至少在他有能力掌控全局之前，任何心懷不軌的人都不能接近他的人。現在不能細算那個該死的男人在師父心中的地位，隻要把他好好隔離在師父的視線範圍外。
    張啟山算什麼，權勢滔天，此刻不也在某個陰暗潮濕的所在，那個頗有意思的小副官身手不錯，不知有沒有本事把他平安撈上來。而師父呢，會被他好好地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一絲縫兒都不留，誰也別想窺見分毫。
    陳皮想著，將手從機關旋鈕上拿了下來，轉身掩好書櫥，揚手倒了那一盅雪梨，先向小廚房的方向去。
    “昨兒晚上我和師父被人打了埋伏，這一陣不太平，三餐飲食要格外小心有人動手腳，今天起調理的湯藥我親自熬。”陳皮的目光刮過廚房裏每個人的臉，過了許久才滿意的點點頭，親自去熬二爺的湯藥。蹲在灶邊看著火，陳皮心裏計劃著時間，橫豎白日裏睡了一整日，不由勾起嘴角苦笑。
    陳皮送了藥和晚膳一起過去的時候，二月紅翻著一本厚重的古籍，燈下看起來有幾分疲憊。
    “師父今日又在那裏。”
    “嗯。”
    “每次這種時候你都不大高興，晚上看書傷神，用了晚膳早些歇息吧。”
    “好。”
    師父從密室出來大抵都是不理人的，仔細打量了一下，看他隻是倦倦的，並沒有異常，陳皮伸手挑了挑燈芯，看屋裏亮了幾分才出去。
    二爺放了書便聞到一股苦藥湯子的味道，心裏的不悅在看到飯菜時又被掃去，有他喜歡的雲腿豆腐，茉莉蒸粉，還有幾抹綠油油的清炒油菜頗讓人有食欲。
    飯後吃藥的時候，二月紅才發現藥碗邊放著兩顆蜜餞，想是陳皮的傑作。一小口一小口地飲著苦澀異常的藥，好像和前幾日有點不一樣，隻覺得大概陳皮又去換了方子，看著那兩顆晶瑩剔透的蜜餞，升起幾分赫然。
    這藥真是太苦了，絕不是自己禁不起誘惑，終於還是伸手拈了一顆。
    *
    月色很好，車輪壓在馬路上的聲音很低沉，細微的響動消失在紅府外一條深深的巷子裏，破舊的黃包車旁，陳皮將寬闊的大草帽隨手丟在地上。借著月光察看手心裏一方長方形形似鑰匙的青銅，這麼個帶著斑斑駁駁鏽跡小東西，真的能派上大用場？
    這麼個小玩意代價不菲還誤了陪師父用晚飯，陳皮氣惱地摸摸鼻子，竟然覺得餓了，不知道廚房還剩些什麼。
    不知哪個小蹄子又撒懶，灶台旁撤回的剩飯剩菜還放在那裏，陳皮咬著一個冷了的饅頭，盯著空空的藥碗旁孤零零的一顆蜜餞，心裏異常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