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暮光殘照裏，小軒窗，正梳妝，二爺一夕登台，就入了他一生一世的夢。
    師父，你唱一段霸王別姬給我聽好不好？
    隻唱給我一個人聽。
    恍恍惚惚，不知不覺竟走入了城郊的寺院，即使雨天依然香客不斷。錯落繽紛的花傘下，都是柔善虔誠的心願，此時此刻的陳皮，不是那個沾滿血腥的來自地獄的惡徒，像每個善男信女一樣虔誠溫文。
    自己難道也配在這裏求個願？
    嘲諷地笑了笑，想起師父說一不二的執拗，寧為玉碎的剛烈性子，既然來了，便為師父求個平安才好。
    院裏的老和尚慈眉善目，看著可親，“施主如此誠心求那人平安喜樂無煩無憂，既然用情至深，為何不求姻緣？”
    姻緣？如果眼前這須發皆白的和藹老和尚知道自己所念何人，怕是要高聲連呼罪過。
    陳皮轉身就要離開，“不必麻煩了，我這一生所求的，注定就是得不到的。”
    回到府裏，空落落一處院子，二月紅執意遣散了許多下人之後，連小廚房都是冷冷清清的。
    此刻，空曠秋景裏隻有一抹單薄身影，薄薄的雪白絲綢裏衣勾勒出絕美的身形。
    陳皮一驚，秋末風冷，最易感染風寒，“師父莫著涼了，快回去。”
    二月紅撂下手上的行頭，這是陳皮一早就開始清洗整理的，晾在院子裏的石榴樹下，粲然奪目，靜靜晾著也閃爍著紅二爺登台時的風采。
    “你從前不喜歡這些東西的。”陳皮這麼細致地收拾這些他一直不屑的頭麵，二爺心中有所疑問，還是開了口。
    這幾天來師父難得開一次口，沒有憤怒不滿，這樣心平氣和的交談，讓陳皮驚喜得不知道說什麼。
    “師父這身打扮最好看，我怎麼會不喜歡，隻是不喜歡你這樣子被別人覬覦。”最後半句聲音很低很低，還是被二爺聽了去。
    二月紅眸光閃動，臉色又暗了下去，他最怕最恨最不想聽的，便是陳皮說他好看。一個男人，被人用看美嬌娘眼光打量，何等難堪。
    “我乏了，你別總在我眼前晃，如今早該自立門戶了。”拂袖而去的二爺，隻留一個背影給陳皮。
    耳後風聲掠過，陳皮奪步追上前去，狠狠捏住他的手腕，“師父就這麼不耐煩看見我？”
    “你放肆！”二月紅蹙眉嗬斥。
    “這就叫放肆了？”迅速地用一隻手反扣住二月紅雙手手腕，緊壓脈門，另一隻手，用力握住窄窄的腰肢向懷裏帶，陳皮雙目微紅，“那這樣呢？”
    二爺一時氣急又掙脫不開，剛要怒斥，眼前便是這孽徒越來越近的臉，唇被狠狠堵上，毫不憐惜地重重地噬咬。
    陳皮得寸進尺，舌尖一滑，想要撬開那比薔薇花瓣還嬌嫩甜美的唇，期待這一刻太久太久了，這一刻在夢裏出現了太多太多次，幾乎讓他分辨不清現在是真是假。
    就當是在夢裏好了，在夢裏多放肆一回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