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日看盡萬重山
    “你說雲楓在湘西殺了一個正三品的刀筆客？且不說他小小的正七品，芝麻綠豆的小官，發動刀蔓筆藤費半天勁，怎麼能殺一個正三品？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黃晚秋邊笑邊說，還不停的翻著白眼看坐在一邊的雲楓，意思很明顯：原來你笨的學不會本門的秘術還是個好事情。柳相也看著雲楓，一直努力的憋著笑像是說：你師父說的沒錯，放心，我不笑。
    兩個人這一廂搭台和唱戲，雲楓的麵子掛不住，憋著一肚子的氣起身上樓，在二樓隔層上的紅木沙發上一躺，暗自腹誹：“果然是吃一鍋飯的，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好人。”
    “殺了一個正三品，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柳相在雲楓走後問了一句，是啊，殺了人，雲楓天天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轉悠，什麼時候學了分身術去湘西殺人。
    “上個月，芒種過後兩天。聽湘西的人來報告，是中午十二點動的手，一招致命，死者沒有反抗的痕跡。”甘孜啟洗了臉喝了熱茶，已經恢複氣定神閑，黃晚秋提醒他種了別人的奸計，他也投桃報李的把這件事說的詳細：“不過他死的很安詳，身上也沒有傷痕，肯定是高手做的。”
    “殺人那天正好是高考，雲楓當時在考場裏考試，分身乏術，而且那段時間他被晚晚封印了靈力，和一個普通人沒什麼兩樣，怎麼會有本事殺人？”柳相一番話洗脫了雲楓嫌疑。
    “那為什麼懷疑到雲楓身上？”黃晚秋問了最關鍵的問題。
    “正三品被不明不白的暗殺，這是聳人聽聞的大事，我立刻上報司徒內衙，當天新上任的宗正大人趕了過來，查驗後說是被打神鞭將元神打散，魂飛魄散而死。大人還說隻有福建的柒寶齋有打神鞭，柒寶齋的少府大人位列九卿，德行上不會無故殘害同門，隻有門下的弟子疏於管教，偷了打神鞭做下天大的禍事。”
    “然後你們籌謀了一個月時間明目張膽的到柒寶齋搶人？”
    “少府大人慢慢聽我說，死去的刀筆客是我的下屬，為人處世也不是尖酸刻薄的人，我倆有幾分交情在。當時宗正大人更是氣不過要嚴懲凶手，就定下了計策來福建把凶手雲楓帶回去審判，隻是宗正大人新官上任公事繁忙，這才拖了一個月實行。”
    “宗正大人新官上任，甘大人是不是有些不服，明裏暗裏使了些絆子？”
    “。。。。。。”甘孜啟不語算是默認。
    事情總算明了，不過是司徒門內內鬥，這衛無一心胸氣量太小，容不下反對自己的人，定了這條借刀殺人的計策。可關鍵的是真正的凶手是誰？既然借刀殺人，為什麼一定借柒寶齋這把刀？事情沒有表麵上的簡單。黃晚秋看著氣色大好的甘孜啟，心裏暗暗有了打算，於是道：“你們闖柒寶齋的事我不再追究，但我有一個條件。”
    “少府大人大量，什麼條件說出來聽聽，隻要我能做到。”
    “我要到那個被暗殺的正三品的地方看看，宗正大人既然提出柒寶齋打神鞭是凶器，我倒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兵器可以和打神鞭爭鋒。”
    “這個不難，你想什麼時候去，我去安排。”
    “後天，不要聲張，悄悄的。”
    “好，再次謝過，後天我恭候少府大人大駕。告辭。”
    “以後做事前多思量思量，別辱沒了刀筆客的身份。隻是這一次因宗正大人而起，我沒有上報刑部和吏部，你不用罷官免職，宗正大人定會記恨，借刀殺人的把戲還會上演，你以後小心些。不過你闖柒寶齋這件事，如果全身而退，司空的麵子過不去，我會寫篇參文，五天內你會收到吏部的申斥文書。”
    甘孜啟聽完一番話，再次對黃晚秋千恩萬謝，年輕的少府大人對他大大的手下留情了，三脈明爭暗鬥，這麼大的把柄在手，換成別人早就掀起血雨腥風，想到這裏甘孜啟後背一陣發涼，宗正大人做事狠呐！狠到同門都不放過。
    “我知道少府大人的恩師是龍軒，青出於藍勝於藍。”
    送走了甘孜啟一行人，雲楓不解問道：“師父為什麼對他們手下留情？刀筆一門的人不是勢如水火嗎？”
    “有人曾經教過我，兵不血刃的生意最占便宜。”
    “是龍軒嗎？”
    “叫師公，別直呼師公的名諱，我教過你尊敬師長。”
    後天，黃晚秋早早起了床，叫醒了還在夢中的雲楓。
    “我還要去嗎？”原以為黃晚秋出門幾天，雲楓能偷懶不去練功，卻不想一大早被人叫起來，要一起出趟遠門，想想就累。
    “理論要結合實踐，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我帶你出去見見世麵，看看本門的秘術有多厲害，而且實踐課不枯燥你肯定喜歡。”連哄帶騙等著某人上當。
    雲楓果然上當，黃晚秋帶他出來是讓他當車夫的，雲楓不才本門的秘術學的不精，旁門左道樣樣精通，尤其是禦劍的本事，比師父黃晚秋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刻黃晚秋舒服的半躺在雲楓的靈嵇劍上眯著眼睛打瞌睡，雲楓則一臉怨念的禦劍飛行，難道當師父就應該這樣使喚徒弟嗎？
    看師父這樣優哉遊哉的樣子，雲楓故意禦劍忽上忽下的飛行，開始黃晚秋隻是坐直了身子牢牢抓緊劍身，後來有幾個直上直下還差點摔下去。看著一臉竊笑的徒弟，黃晚秋眯起了漂亮的眼睛：小樣，敢跟我這樣玩？
    雲楓還在暗自竊喜，忽然覺得小腿被藤蔓纏上，隨後身體被大力的一扯跌下劍身，事情發生的太快，等雲楓被甩的七葷八素的元神歸位，他發現自己像鍾擺一樣倒吊在半空隨風一下一下的擺動。
    “舒服嗎？”黃晚秋探出頭看著倒吊的雲楓：“我教過你尊敬師長，禦劍禦的像過山車一樣，你小子盤算著讓我摔下去吧。”
    “舒服！舒服！快放我上去啊！您老人家不覺得現在不是諄諄教導我的時候吧？”是的，確實不適合，靈嵇劍以雲楓的靈力為飛行基礎，現在雲楓在半空中做鍾擺，靈嵇劍急速的下降，眼看著一座綠翠欲滴的山頭越來越近，看著坐在上麵的黃晚秋穩如泰山，雲楓在底下嚇得要命：“我錯了！我錯了！您老人家饒了我吧！”
    “跟我鬥，你還嫩點，今天為師就告訴你，青出於藍未必勝於藍，薑還是老的辣才是正道。”黃晚秋笑的開心，手腕一抖把雲楓拉到劍身上。
    雲楓一刻也不敢耽誤急忙翻身爬起來，不顧整理滿身的狼狽，雙手馬上結了幾個手印調動靈力催動靈嵇劍，劍身擦著一棵樹的頂端一飛衝天，雲楓這才將一顆懸著心放下，大躺在劍身上使勁的喘氣：這個女人太能玩了，當她的徒弟我要少活好幾年。
    休息了片刻，黃晚秋吩咐雲楓禦劍在低空飛行，速度也放慢到正常跑步的，雲楓不解，這還沒有到達目的地，怎麼現在要走這麼慢，按照目前的速度，天黑才能到。
    “湘西的山水很漂亮，不好好看看怎麼行？”
    確實漂亮，此刻的湘西剛下過一場雨，雨霧還沒有散去在青山綠水間流淌，山不是很高，一重連著一重連綿到天邊，清風佛麵，聽林間驚鳥振翅，人心太匆匆忙忙，人間勝景總是錯過。雲楓想起了王維的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偷眼看師父黃晚秋，她正雙眼放空的想事情，臉傷稍有悲戚。“師父在想什麼？想到淒淒慘慘戚戚？”
    “薑還是老的辣才是正道，當年老爺子也說過同樣的話，在他手裏受教，我想的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遇到他，我要少活好幾年。現在想起他非常思念，每次觸景生情，卻物是人非。他是怎樣教我，我也怎樣教你，剛才你不是也在想少活幾年嗎？”
    “師公早就駕鶴西歸，你大可不要這樣，我是沒有見過師公，看你就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雲楓說的真心話，師公，大名龍軒，黃晚秋和白流離稱他老爺子，字禦車，刀筆一門大名鼎鼎的人物，兩年前死於神樹事件。
    “駕鶴西歸，那是人人接受的事實，但不包括我。兩年前神樹事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魂魄在地府沒有記檔，刀筆一門有關龍軒的記檔一夜之間全部抹除，我篤定他沒有死，隻是藏在了誰也找不到的某處，隻要是這樣，我就能找到他！”
    “找到他又能怎麼樣？他能藏起來，說明他下決心歸隱。”
    “找到他，打他一頓，告訴他，我現在比他強。”
    雲楓沉默，小小的他不明白黃晚秋不承認龍軒已死的執念，他們之間的事情由他們自己解決，眼下最重要的是欣賞湘西美景。
    西陽西下，終於到了湘西某地的一個小鎮，正三品刀筆客遇害的地點。可雲楓累的隻想找張床睡覺，禦劍一日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而且今天還做了另外一件事：
    一日看盡萬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