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回 林間惡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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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一人一騎已奔至身畔,馬上那人雖然也帶著鬥笠,披著蓑衣,麵目卻看得清清楚楚。隻見這來人約莫五十歲年紀,頜下生著一叢黃須,目光閃爍如電,正是龍船幫的二當家、幫主劉鑒的胞弟劉鏖到了。
劉鏖道:“正是老夫!”說話間,已然勒住馬頭。也不見他怎生抬手動腳,身子便忽地從馬背上躍起,落在兩條鐵槍旁邊。他將雙槍拾起,一條遞給劉伯滔,另一條倒提在手中。
王通古見對麵又有強敵來援,便收住手,打個哈哈道:“啊哈!黃須龍,你也來了!”
劉鏖將槍尖指著王通古道:“鬼手判官!你打傷我大哥,又盜走我家寶貝。今天,我們叔侄五個非要將你碎屍萬段不可!”
就在此時,天上又是一道閃電劃過。王通古道:“劉老爺子,依我看,咱們還是改天再鬥吧!”他頭上戴的鬥笠極大,幾乎遮住了整張臉。五人看不見他的神情,然而聽他語氣,卻頗有調笑之意。
劉鏖洪鍾般的聲音道:“姓王的,你也怕死了麼?”
王通古道:“非也!我這是為了你好:你看此刻,天上電閃雷鳴。你們五個人裏,有三個都使鐵槍。在這雷雨天裏手持長柄鐵器,最容易被雷電擊中。所以王某想約五位改日再鬥。”
劉鏖罵道:“放屁!就算雷電真能劈死人,也要先劈死你這樣的惡人!狗賊看槍!”說罷,鐵槍一抖,向王通古當胸刺去。
劉鏖既然動手,幾個晚輩自然紛紛上前助戰。劉叔泳封閉的穴道已被劉伯滔解開,他將真氣在體內運轉了一個周天,覺得身上酸麻漸減,便也揮刀加入戰團。
這一來,王通古以一敵五,很明顯便落了下風。那劉鏖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又體力充沛。單隻一人,已是勁敵,何況還有四個壯年從旁夾攻。然而王通古畢竟詭計多端,仗著腳下靈活,在五人中東一躥,西一躍。雖然迭遇險招,卻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覓得生機。
這時劉鏖提槍上步,刺向王通古左胸。王通古聽得風聲嗤嗤,顯然槍招中貫注了十足內力,也不敢硬接,隻得身子微側,躲過這一刺,同時右手連攻兩招,將劉仲澤與劉叔泳逼開兩步。劉鏖一招未盡,次招又至,變刺為掃,直逼王通古腰脅。王通古又是一閃一躍,判官筆擊在劉伯滔槍杆中央,同時左手在劉季漫刀背上一帶,一刀一槍立時變向,向著劉鏖槍杆迎來。
劉鏖不待招式用老,又將鐵槍貼地刺出,待槍尖距王通古三尺遠近時,忽地向上挑起。王通古見這一招虛實不定,既似直取小腹,又像分刺雙膝,心頭絲毫不敢怠慢。於是提氣縱躍,躍起三尺來高,躲過這一槍。然而他身子尚未落地,兩柄鋼刀已分別斬向他雙足腳踝。王通古大吃一驚,急忙再提一口真氣,身子在半空又翻了半個筋鬥,頭下腳上,這才躲過了兩刀。眼見兩柄鋼刀斬了個空,隨即將鐵筆點在一柄刀的刀身上,借著這一點之力,飄出一丈多遠,落在劉仲澤身後。
他手上出招遠比心中念頭快得多,此刻見劉仲澤站在自己身前,於是不待多想,左掌立即探出,拍向劉仲澤背心。劉仲澤無可還擊,隻有向前縱躍閃躲。劉鏖此刻正要上前夾擊,卻恰好被劉仲澤這一躍阻住了去路。
王通古躲過了這一招,暗自鬆了一口氣。劉鏖也看出其中訣竅:叔侄五人非但身材高大魁梧,就連兵器也是長大沉重。若是五人將王通古圍住,攻守之際,彼此的兵器必然互相纏絆。可若是一對一地與之車輪大戰,又唯恐四個晚輩難以抵敵。他本就脾氣暴躁,此刻五人聯手與王通古廝鬥半晌,卻兀自收拾他不下,心頭更是焦躁。驀地裏大喝一聲:“看槍!”又挺槍向王通古刺來。
卻見王通古一麵輕飄飄地退開數步,一麵說道:“黃須龍,且慢動手,王某有話要說!”
劉鏖聞言一愣,隨即說道:“死到臨頭,還要囉嗦什麼?拿命來!”
王通古嘿嘿冷笑道:“黃須龍,你們五個人的兵器太過笨重,不及我的判官筆使用靈便。雖然你們人數上占了優勢,我卻在兵器上得了便宜。再這般纏鬥下去,終究勝負難分。不如咱們倆單打獨鬥,兵器上見個高低,你意下如何?”
劉鏖道:“呸!你想得美!再過五十招,咱們五人便可將你亂刀分屍,你難道還想耍什麼花樣麼?”
王通古道:“哼,堂堂龍船幫副幫主,連我一個小山寨的二當家,也不敢單打獨鬥。日後傳揚出去,不免被江湖中人說你技不如人……”
一言未畢,猛聽得劉鏖打斷話頭道:“住口!獨鬥便獨鬥,我黃須龍怕你不成?四個侄兒,你們隻管守住四方,不得插手,看二叔怎生將他生擒活捉!”
說罷,將手中鐵槍一抖,槍上紅纓散成一團海碗大的花,帶著點點水珠,向王通古當胸刺來。四兄弟既得劉鏖號令,便不再出手,隻是各持兵器,守住一方,防止王通古逃竄。
王通古見他中了自己激將之法,心中暗自得意,然而劉鏖槍招威猛,心知大意不得。於是身子側過,隨即判官筆探出,點向劉鏖胸口“鳩尾”穴。劉鏖見他攻得淩厲,自也不敢怠慢,鐵槍橫擺,將槍纂砸向王通古手腕。王通古右手鐵筆撤回,左手疾出,便要去抓劉鏖槍杆。劉鏖手腕一抖,鐵槍劃了半個圓圈,反掃向王通古腿彎。王通古見狀,足下用力,身子猛然躍起在半空,隨即如一頭大鳥一般,將判官筆對準了劉鏖天靈,奮力撲下。
劉鏖虎吼一聲,使出一記“蛟龍出海”,鐵槍瞄準了王通古心窩,破空刺出。王通古隻見他這一刺之下,力道剛猛無儔,半空中的雨水竟然被槍風激蕩的歪歪斜斜地飛了去,也微微心驚,鐵筆在槍尖上一點,身子遠遠飄開。雙足剛一著地,口中便忍不住稱讚道:“乘風破浪槍,名不虛傳!劉老大劉老二,你們兩個火候還差得遠哪,可要好好跟你二叔學!”
二人聽他出言譏諷,心頭大怒,便要挺槍上前,卻見劉鏖與王通古又纏鬥在一起,打得難解難分。心想自己若是貿然上前,隻怕反而礙事,於是勉強按下怒火,一麵凝神觀戰,一麵學習劉鏖槍法中的精妙之處。
又過了三四十合,隻見王通古漸漸招數滯澀,步伐虛浮,略有不敵之象。雖然他與劉鏖的武功隻在伯仲之間,然而方才他與四兄弟鬥了半晌,內力已有虧損,不比劉鏖的精力充沛。何況劉鏖一心念著奪寶複仇,氣焰正旺;而王通古卻總在盤算著如何伺機逃脫,心神不專,士氣上不免又落了下風。
眼看王通古筆法掌法愈顯淩亂,劉鏖一杆鐵槍也越使越猛,將槍法名目中的“乘風破浪”四字揮灑得淋漓盡致,王通古一個瘦小的身軀幾乎已被劉鏖的鐵槍纏裹住。這時劉鏖使出一招“鋪天蓋地”,鐵槍向王通古兜頭砸下。王通古一矮身,一頓足,從槍影中脫身而出,反而繞到劉鏖背後。劉鏖見他陡然變向,更不回頭,一招“龍擺尾”,將鐵槍貼著左肩頭便向後刺去。他雖然看不見王通古的所在,然而鐵槍上卻仿佛生了眼睛一般,直直逼向王通古咽喉。
王通古見他招數既快且奇,也暗自心驚,不及多想,右手一揚,將一支鐵筆射向劉鏖背心,同時左手探出,抓住了劉鏖的槍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