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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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丹出貨去了,他一向親自出馬,他們盤口小,賺一筆是一筆,經不起折騰。
夏一辰頓感壓力減輕,那天以後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再麵對溫丹。按照溫丹的囑托,他們在這裏依然住好吃好喝好,依然是貴賓待遇,但是這讓他也更別扭了。
溫丹走的時候就在門外說了一句,夏一辰門也沒開也沒應話。沈沉都看不下去了。他走到夏一辰麵前,夏一辰本能地坐起來想要開口辯解。“坐好,嚴肅點,聽我說。”夏一辰覺得沈沉當時政委上身,要開始做長長長長的思想工作了。
他趕緊挺直腰板,雙手平放在膝蓋上,眼巴巴地看著沈沉,態度首先要端正。
沈沉在他身前盤腿坐下,看著他這惴惴不安的樣子心下有些發笑。他說:“是個人都挺明白的。你有你的原則、底線和任務,你沒辦法帶他脫離苦海;他也有他的堅持和驕傲,他並不需要你的愧疚和憐憫,那是對弱者的施舍。其實這世上很多事,都是因為大部分人總是很難把自己擺對位置。大家退一步,做關係不錯的生意夥伴,不是挺好的。其實他開始也未必非要得到什麼,隻是希望在你麵前會跟別人不一樣吧。”
沈沉往前傾身,從下往上看向夏一辰的眼睛:“冷淡有時候比強烈的拒絕更傷人,尤其是態度曖昧的時候。你這段時間的表現,別說溫丹,吃瓜路都要犯尷尬癌了。”
夏一辰終於忍不住打斷他:“你算什麼吃瓜路人?”
“我代表一下嘛。你簡直是在所有人麵前給他臉色看,可你們又不是敵對關係。沒火都會被你憋屈出大爆發的。”
夏一辰撇撇嘴:“不對呀,你是哪邊的?怎麼隻說我呢?”
看著他很鬧委屈的小孩一樣,沈沉噗嗤一笑,雙手撫住他的臉頰,說:“因為隻有你關我的事啊。他跟我又沒有半毛錢關係。看你這麼糾結和自責逃避,我也難受。”
夏一辰似乎很受用,勾起嘴角笑了笑,伸手覆住沈沉的手:“我知道。可是他眼中閃爍的期盼真的讓我不知所措,我真怕一點點回應就讓他產生什麼不必要的幻想,最終又要破滅,失望。我會好好想想的。”
還沒等夏一辰想清楚怎麼再次麵對溫丹,一件意外讓他們都忘了計較這些。
距離溫丹離開其實也不過兩天。夏一辰又走到了那片豔麗與罪惡並舉的花田坐在田埂邊思考人生,順便把沈沉當靠背揩個油。一個村民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是經常跟在溫丹身邊的人。
“救……救命……”村民的漢話說的十分糟糕,還因為劇烈運動喘不上氣跌坐在地,臉上汗水血汙糊成一片。夏一辰等他把氣喘勻,才從各種語言和比劃的大雜燴裏挑出了重點。
溫丹是個十分謹慎的人,兩天並沒有走得太遠,他們剛到山下鎮子裏一處落腳點休整。晚上正準備上路,居然遭到了襲擊,退回臨時處所進行抵抗。對方也不急著圍殲他們,跟貓耍耗子一樣拖著他們玩。時間很緊,溫丹組織過兩次突圍,都被阻擊了,人員傷亡也不小。這個人是仗著熟悉地形的優勢,趁雙方交火的時候逃出來的。
這是搬救兵來了。夏一辰和沈沉對視一眼,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又是一陣嘰裏哇啦和手舞足蹈,前因後果終於“演”清楚了。
溫丹做事也比較絕,為了趕緊出貨截胡別人的情況不少,這次估計是哪個來打擊報複了,雇了一隊傭兵拖住他們不讓按時交貨,也說不定玩膩了就把他們一鍋端了。這山上的村民有一個算一個,男女老少一起去,也是給人送人頭的,於是想起他們了。
雖然並不想摻和進去,然而現在他們有求於溫丹,在這吃飽喝足的,夏一辰再逃避溫丹也沒想他就這麼消失。一番權衡,他們全都換上了寨子裏的服裝,武器也都從溫丹的倉庫裏拿的。沈沉他們這些本來就是常常日曬雨淋的,頭巾一包乍看之下跟其他村民沒什麼不同。隻有夏一辰左看右看不對勁,沈沉撮起一把灰,連頭帶腳脖子都抹了一遍。
夏一辰跟溫丹這跟班也囑咐了,不許對外多說一個字,要不然他們立馬滅口走人。
他們跟著村民走了一條隱蔽的山道,很陡,很險,但是到山下至少縮短了一半的時間。沈沉對夏一辰擠眉弄眼,這肯定是溫丹以防萬一的後路,雖然現在他很危險,不過對個外人把底牌掀開也是足夠信任了。
他們悄悄摸到落腳點附近,沈沉拿望遠鏡觀察了一番。對方果然是比較專業的傭兵,不過算不上特別頂級的,沈沉回憶了下溫丹手下和村民的水平,就算加上他們想沒有傷亡反殺什麼的,還是想太多,突圍倒是沒問題。
沈沉悄悄問夏一辰:“他們看得懂指揮手勢麼?”夏一辰想了想:“溫丹看的懂,其他人……就不知道溫丹教沒教過了。”“好吧,那就最簡單粗暴的。他們自己應該有聯絡的密語,告訴他們聽到信號衝出來幹,合圍以後再聽到信號就往山上撤。進了山就是他們的主場了。”
傭兵們在不遠處紮了臨時的駐地,分兩波輪流蹲哨。對他們來說,對付這麼一群業務團隊可能真的很輕鬆。這裏靠近大山,各種動物出沒,有一些動物的叫聲很是稀鬆平常。他們還打了一隻肥碩的不知是什麼品種的野鳥,在帳篷外搭火烤得外焦裏嫩。
後半夜,一串夜梟的叫聲過後,也不知是哪邊先開了一槍,隨即槍聲跟放鞭炮一樣接連響起。
老實說,沈沉覺得真累,這要是他的兵這個樣子出來打仗,他簡直要自裁以謝人民。幸好不是。能聽指揮讓往哪走呼啦就往哪走就可以了,其他的細節他就不在意了。
一片混戰中,兩邊人馬終於彙集到了一起。溫丹作為首領,在身先士卒上做的還是十分到位。沈沉帶領著其他隊員掩護,夏一辰上前一把拽住溫丹,走!溫丹還有些不甘心,不過看了看沈沉他們訓練有素的身手,有條不紊地反擊,終於還是咬了咬嘴唇,跟著夏一辰撤出。
大兵們也不是吃素的,個別反應快腿腳靈活的,已經跑到了他們附近。一個傭兵嘴裏罵罵咧咧的,舉起槍就向他們射擊,溫丹大喊一聲:“小心!”然後撲到了夏一辰身邊抱住了他,用自己的身體檔住了夏一辰。
沈沉回身就是一槍,傭兵應聲倒下,槍口一抬,子彈擦著溫丹的額角打到了樹幹上。溫丹抬起頭看著夏一辰,血流到了眼睛裏,整隻眼睛都浸成了紅色。兩個人都在餘驚中有些發蒙。
隱約之中,一個手雷碾過一路血跡滾了過來,沈沉淬了一口,快步衝了過去,一手壓住一個腦袋,迅速把他倆摁倒。
爆炸聲炸得人耳朵嗡嗡直響,仿佛連腦子都被攪成了一團。夏一辰首先反應過來,他扶起沈沉,手上一片鮮血,“你受傷了?”
沈沉扶住頭輕晃兩下:“沒事。一點碎片。回去挑出來,打個破傷風就行了。趕緊走。”
他拉起夏一辰和溫丹,繼續掩護他們撤離。轉過頭的時候他看見溫丹眼睛裏閃過的幽怨。溫丹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很輕,他說:“你真的,很討厭。”
沈沉看著他們村裏的赤腳醫生給傷員灌下不知哪個角落裏找到的年代久遠的靈丹妙藥,念念有詞神神叨叨往衣服上蹭蹭就準備下刀,他覺得背上的傷口都抽痛起來。還好自己人帶了個20年老中醫,領導選人的眼光和決策真是英明神武。
他找了塊木板趴著,傷口看著恐怖,其實都是些彈片的劃傷,細碎,淺層。蕭寒一早就十分麻利地給他處理完了,還嫌棄他這麼點傷還占這麼大地礙事。
夏一辰在旁邊圍觀了全程,看他們還能跟平常一樣開玩笑,這才確定沈沉無礙放下心來。沈沉一扭頭,對著夏一辰擺擺頭,用口型說道:“趕緊去解決下你的麻煩,可別連累大家,尤其是我,太冤。”
沈沉真的覺得自己特冤枉。你說當時能咋辦呢?冒著煙的手雷就要爆炸了,那倆還一個尷尬僵硬,一個心無旁騖,他不過去給他倆摁倒了,這損失大了,咱們這團亂麻還沒扯清呢。再往前說,他既然已經看見偷襲的傭兵了,身體本能的反應讓他先於思考就把人弊了,真不是故意破壞溫丹以身相救的。不過客觀上,就,哎……人早就是他的了,他還要幫忙考慮這種事,他實在是個大好人。
溫丹回來以後就坐在門口的木門坎上,他沒什麼傷,也不讓人打擾,就撐著頭翻著眼睛一直盯著夏一辰沈沉那塊看,周身的低氣壓也沒人想去招惹他。
夏一辰從蕭寒那裏拿了些消毒用品,坐到了溫丹對麵。溫丹瞥了他一眼,把頭轉向了門外,院子裏也是三三兩兩互相包紮的傷員,這觀感好像讓心情更惡劣了。
“謝謝。”夏一辰輕聲說。他還是領溫丹這個情的,願意幫你擋子彈的人,怎麼也值得珍惜的。
“傷口處理一下吧。”夏一辰用鑷子夾住一小團酒精棉,見溫丹還是無動於衷看著外麵,他歎了口氣,直接掰過溫丹的下巴,輕輕擦拭他額頭的擦傷。
“我為我之前的態度道歉。你看我們還是過命的交情,對吧?”夏一辰半開玩笑地說。“你就像我的弟弟,我也希望多照顧你一點。不過有些事,強求不來,還是不要過於執著的好。”
溫丹從頭到尾沒有吭過一聲,隻是在夏一辰幫他擦拭傷口靠近時,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沒有人接話,夏一辰一個人也說不下去了,意思到了就好,不然特別自作多情了。他幫溫丹貼上了防水的藥紗,慢慢收拾這些瓶瓶罐罐和工具,見溫丹又轉過頭去了,隻好歎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