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惟願君安  072、報複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8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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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承祿要立後,太尉不同意。太尉把葉慕林關在家裏,不讓她見人。
    楚承祿不高興了就開始胡鬧,他在王宮裏鬧;葉慕林也鬧,她平生第一次在家中與父親鬧。
    真是人見可憐,十足一出棒打鴛鴦的戲!
    隻不過楚承祿鬧是玩鬧;葉慕林鬧是動情,可憐的隻有一個人。
    “大王今日把禦園的琉璃石都砸了,拋進水裏!”內侍每日都要把楚王的劣行報告一遍。
    “隨他。”奉酌負責君王財務,聽了這些也是不動如山。
    “大王今日爬到宮裏最精貴的那棵梨花樹上,不肯下來!”
    “砍樹。”
    “大王說要把藏書殿的古籍都拿去喂狗。”
    “隨便。”
    “大王又把宮室裏的東西砸完了,他說要添置新的床榻。”
    “睡地。”
    ……如此,楚承祿胡鬧了足足五天,宮裏上下雞飛狗跳了五天。
    “少府大人,您怎麼一點都不著急?”那些內侍最佩服的,就是這位少府任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樣子。
    “他有錢,能賠。”少府淡定得拋了這麼一句話。
    眾人感歎,果然有錢任性。
    但是到了第六日,奉酌麵色變了,因為內侍說:“大王說他不當王了,他要出宮找仙山修仙當神仙去!”
    奉酌執筆的手一頓:“仙山?他要找哪個仙山?”
    還能有哪個仙山啊?天下傳聞的仙山隻有那一處。仙山風景如畫,真如仙境,霧凇滴露,雲海流轉,外麵是青樹包裹,橫看成嶺側成峰,內裏雲霧環繞,天邊的月光流瀉在腳下,踏之乘雲入風,仙人在側,仙鶴在旁,直上雲霄九萬裏。
    奉酌站起身,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月清淡白的長衫,外是罩沙,袖口繡著淡色紫白承接的的蓮花,飄逸成仙:“大王在哪?”
    “在宮室裏用膳呢。”
    奉酌撂下筆往外走,走到楚王的宮殿前,他俯身在外麵的花壇裏摘了一把草,攥在手心。
    “大王,少府大人來了。”
    “酌酌來啦!”楚承祿自然高興,奉酌很少主動來找他,“那你通報什麼,還不快請!”
    “喏。”
    門開了,奉酌走進去迎麵就看到楚承祿站著,滿臉欣喜:“酌酌,你這怎麼來了?你吃飯了嗎?快來,你來嚐嚐今日……”
    “大王!”奉酌打斷他,將手裏的那把草遞過去,“吃草。”
    楚承祿愣了,他伸手想去摸奉酌的額頭,他懷疑他發了燒,或是哪裏不舒服。
    奉酌拍掉他的手,把草塞給他:“不是要修仙嗎?你吃草!”
    楚承祿明白了,嗬嗬笑起來:“酌酌,幹嘛?你覺得寡人胡鬧,不開心了?”
    “你不是要去找仙山嗎?你不是要修仙嗎?來,吃草!”奉酌的語氣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任楚承祿再怎麼胡鬧這會兒也看出不對勁了,語氣變了:“酌酌……你怎麼了?”
    奉酌衝他一笑。
    這一笑,浸染了春風,酥入骨髓。那一彎眉眼暈染萬千春光,化成水,在墨跡中綻開一抹。春風雨露,琉璃珠翠,全都失色,天地間隻此一人風情流轉。一身月白,一袖紫蓮,動則卷起風雨,靜則凝轉天地——奉酌不是人,他就是仙。
    楚承祿看得發呆,卻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寒毛立起!
    奉酌從不會這麼笑,笑得春風酥骨,卻是冬末的春風,冬末未盡何來春風,那是奪人心魂、殺人穿骨的笑啊!
    “酌、酌酌……”
    “大王不用找,臣知道仙山在哪?”
    “在哪?”
    “仙山在衛國,在蘭陵,在永寧鎮的西北角。”奉酌說完,背過身,再不說話。
    楚承祿明白了,他不該胡鬧,不該說出這樣的話,白白惹得奉酌傷心。
    “酌酌,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該打!你別生氣,你別傷心,你要怎樣都可以!”楚承祿道歉,“都怪我!怪我!我說著玩的,不是成心的,你知道我是最沒腦子的人,你不要計較……”
    認錯態度誠懇,他拉著他的袖子哀求,他不是君王,隻是楚承祿。
    奉酌還是冷著臉,不說話。
    楚承祿看了看他,抓起手他裏的草往嘴裏塞:“好,好,吃草、吃草!”他還沒嚼就又將草都吐出來,“呸、呸!都是土!”
    奉酌看他這樣,臉色總算緩和了些:“大王有錯?”
    “有錯。”
    “什麼錯?”
    “不該說要去找仙山,不該胡鬧。”
    奉酌搖搖頭:“不是。”
    “不是?那是什麼?”
    奉酌看了看左右,楚承祿會意,立馬對旁邊人喊到:“一個個都站在這裏看什麼!再看都喂你們吃草!出去!”
    “喏。”憋了半天笑的內侍都鬆了口氣,擦了擦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有序退出去了。
    “酌酌到底想說什麼?”
    “大王不明白?”
    “不明白。”
    “為什麼一定要立葉慕林為後?”奉酌再次問這個問題。
    楚承祿背過身,負手立定:“這個你已經問過了。”
    “但是大王沒有給臣一個答案。”
    “答案你不是親眼看到了嗎?
    那個所謂的答案,便是他手臂上那月牙型的胎記。
    閑花落地聽無聲,兩人一同緘默。宮室內嫋嫋熏香的煙氣散出來,連同快要冷掉的飯菜最後的餘香……
    奉酌大致猜到了楚承祿的心思,不由感歎道:“你這是要逼死太尉啊!”
    “他殺了我王兄。”楚承祿轉過頭看著奉酌,“你不是也想幫寡人的王兄報仇嗎?”
    “大王……心狠……”半天,奉酌就說了那麼四個字。
    世上報複的方法千萬種,殺之乃是最痛快利落的一種,而最狠的便是心上的折磨,生亦何歡,死卻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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