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惟願君安  070、烈酒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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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承祿是在他十七歲生辰這日見到葉慕林的。
    楚王生辰,宮內大擺宴席,王孫官候皆攜親帶友入宮恭賀。何況眾人都知道,楚王該立後了,他們將自家的女兒都帶來,希望借此機會攀上王族,葉慕林是當朝太尉葉疊雨的女兒,她肯定也是要來的。
    但不是葉疊雨要帶她來的,她是自己求了父親要進來的——她喜歡楚承祿,從小就喜歡。
    楚承祿還是王爺的時候常出入太尉府,葉慕林再怎麼養在深閨,也總會有機會見到楚承祿。
    楚承祿文不行武不就,眾人說他是個紈絝,連太尉都在歎氣,但他命好。
    對,就是命好。
    所以他不爭不搶就當了楚國的王,所以他什麼都沒做就得到了這太尉千金的愛慕。
    葉慕林喜歡他,就因為他那雙眼睛生得好看。楚承祿長相一般,唯獨一雙眼睛生得有神,那眼眸清澈如水,滿是單純,像是把世間孩童所有的童心都刻入溶在這雙眸子裏,太過良善,太過無辜。
    宮宴上,葉慕林上來獻舞——葉家二姑娘舞動傾城,楚國誰人不曉,今日親眼所見,不負傳聞!
    葉慕林是驕傲的,自信的,她配得上楚承祿,不論是家世、容貌、才學、品性,她都能配得起這世間最好的男子,但她隻想當楚承祿的妻,當他的王後。
    她的矜貴是有資本的,如葉慕林這樣的美人,男子見了少有不心動的。楚承祿就喜歡美人,他目不轉睛得盯著葉慕林看,看她揮袖轉身的每一個動作。
    在那驚鴻的舞姿裏,他都能想到日後與葉慕林舉案齊眉的場景,他要為她畫眉,幫她綰發,送她這世間最美的衣衫和首飾,把她攬在懷裏看著她的一顰一笑••••••
    “你,上來。”楚承祿盯著葉慕林說。
    她走上前,一步一動腳下生蓮,舉手投足盡是女子該有的風韻,不是嫵媚而是柔情。
    她臉上的笑意藏不住,眉目間都凝著款款深情,卻低著頭不敢看楚承祿:“大王••••••”尾聲的嬌柔,是撓人的心癢。
    “當真是個美人。”楚承祿拉著她的手誇她好看,“你是仲父的女兒?”
    “是。”
    “寡人記得你,你是葉家的二姑娘,你是有個姐姐還是有個哥哥?”
    “臣女有一兄長。”
    葉家長大的隻有一個孩子,葉慕林卻排行第二,她是有個一母同胞的兄長,但兄長幼年就夭折了。
    楚承祿點點頭,也不多問。他舉止輕佻得去摸美人的手,將她左手的袖子掀起來了一些,那葉慕林的左手手臂上有個不起眼的月牙形紅印。
    楚承祿湊近她耳邊,真正耳鬢廝磨的距離,小聲開口:“你長得好美,寡人喜歡你••••••”
    一句話,葉慕林麵色暈得緋紅。
    從小到大,許多人都誇過她好看,但今天這一句,才讓她滿心歡喜!
    以色侍人,能有幾何,芳心初動的姑娘想不到這些,她被楚承祿那滿含情致的眼睛迷了心,但她忘了,宮裏好看的人有許多,縱然她是楚國第一美人,也比不過姓‘奉’的。
    楚承祿若是真喜歡美人,怎麼就單對葉慕林動心呢?
    “你舞也跳得好,寡人賞你!”楚承祿笑得很開心。
    “謝大王。”
    宴飲還在繼續,葉慕林回座,眾人歡飲。
    太尉將方才的一切都看在眼裏,麵色凝重。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女兒的手,小聲又嚴厲得說道:“快回去!別在這丟人現眼!”
    手上起了烏青,葉慕林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父親,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葉疊雨素來以自己的女兒為傲,何曾說過這樣的重話,何況這次宮宴她一舞贏得滿座叫好,又得了君王的青睞,旁人求都求不到的殊榮啊!怎麼就成了丟人現眼了!
    “滾!給我滾回去!”葉疊雨聲音不大,眼神淩厲得駭人!
    “爹,我做錯了什麼嗎?”
    “楚王也是你能高攀的!還不走!回去再罰你!”
    “爹••••••”葉慕林不明白。
    “來人,姑娘不舒服,帶她先回去!”葉疊雨命人將她拉走,轉身又向大王請辭。
    “仲父怎麼了?”
    “大王,臣女身體不適,臣帶她先告退了,擾了大王雅興,還望恕罪。”
    “無事,無事,她不舒服就趕緊回去休息吧。”楚承祿說完,又和眾人笑飲。
    推杯交盞間,已是三壺烈酒下肚。
    今日楚承祿似乎特別高興,一個勁得與人喝酒,胃裏燒得很,像是滾燙的刀子在血脈裏流,但他還是不肯停,最後竟是抱著酒壺毫不顧身份得大口灌了起來••••••
    宴飲結束的時候,外頭下了大雨。
    楚承祿抱著一個酒壺,跌跌撞撞跑進雨裏,嚇壞了身後的一眾侍從,眾人紛紛打傘上前,楚承祿卻像發了瘋一樣推開他們。
    “滾!都滾!”他要淋雨,他就想淋雨!
    滿心滿身的不舒服,胃裏全是酒精,渾身都燙,那雨就像是救命的良藥,澆得人痛快又涼爽!
    今日是九月初三,是他十七歲的生辰。今日也是秋至,是葉慕林的生辰,是她十七歲的生辰!
    同年同月同日不同時,不是天意,不是緣分,全是局,全是謀••••••
    “滾啊!都走開!寡人就想一個人,你們誰敢跟來,寡人就誅你們九族!”楚承祿紅著眼睛,抱著酒壺,在雨裏極其狼狽。
    眾人站在離他一丈遠的位置,著急得跺腳,卻又不敢上前攙扶。
    楚承祿喝得太多,醉得要命,站也站不穩,好幾次跌倒在雨裏。他連滾帶爬得往前,手裏的玉製酒壺被摔裂了一個小口,他也不肯撒手,酒水和著雨水,浸濕了滿身。
    夜涼如水,楚承祿腦子也冷風冷雨弄得發疼,他吐了好幾次,還是難受得很,感覺要把胃酸吐盡,卻還是不如意。
    他還在喝酒,直到最後一滴酒水完全混入雨裏,才將手裏的玉壺拋了出去。
    酒壺摔在地上,很響得一聲,瞬間四分五裂,像是受刑被剮••••••
    濃墨的夜色中,秋風瑟瑟,雨還在下,雨勢不減。有人紫衣風華,撐著傘從夜色中走來,像是九天仙子,風姿綽約,一步一步,走得平穩坦然。
    今夜大王設宴,奉酌不喜歡湊熱鬧,卻還是被楚承祿身邊的內侍拖過來了。
    內侍苦苦哀求,他說一定要少府大人去看看,大王好像不太對勁。
    奉酌也沒多問,一來是不想問,二來是看那內侍焦急的神情也能推測一二。
    他撐著傘,慢慢走到楚承祿的門口:“大王呢?”
    “少府大人,您可算來了!這時候也隻能找您了,其他大臣宴會散了都走了,大王喝多了,自己淋著雨跑出去••••••”
    奉酌不想聽旁人說廢話,他壓重了音又問了一遍:“大王呢?”
    “大王剛進了寢殿,一個人在裏麵呢。”
    奉酌收了傘打算扣門,又被人攔下:“大人,別試了,沒用的!大王吩咐不允許任何人進去,大家擔心,可敲了半天他就是不開。”
    奉酌盯著那扇門看了一下,隨後一腳踹開了門!
    旁邊站的侍從看呆了,還是少府大人簡單粗暴啊!
    奉酌走了進去,偌大的室內沒點幾隻燭燈,一切都顯得昏暗,看不真切。
    他往裏走,總算在寢榻邊看到了楚承祿。楚承祿蹲在床邊,全身上下都是濕的,還帶著濃鬱的酒氣。
    “大王。”奉酌沒有走過去,他站在那就輕聲喊了一句。
    楚承祿抬起頭,用那雙格外無辜的眼睛看著他,開口的聲音有些喑啞:“酌酌,你過來好不好?”
    奉酌走了過去,他剛想蹲下身,就被楚承祿一把抱住,奉酌一驚,卻沒推開!
    濕漉漉的衣衫與那件幹淨整潔的紫衣貼得很緊,彼此心跳都能清楚感覺,楚承祿就這麼抱著他,頭埋得很低,身體微微顫抖。
    奉酌以為他在哭,卻聽見他的笑聲。
    是的,他在笑,笑得越來越開心,越來越瘋狂,最後竟是笑得連聲咳嗽,笑的眼角全都是淚••••••
    還是楚承祿先開口:“酌酌,他們都是傻子,都不如我玩得好!我高興,我怎麼就不高興!我就是太高興了,你知道嗎?”
    楚承祿是因為開心才笑的,是因為開心才喝酒的是因為開心才淋雨的——他命好,他就是命太好了,所有人都捧著他,寵著他,怎麼能不好?
    奉酌仍由他抱著,眉頭皺了皺:“大王••••••”
    他話沒說楚承祿突然厲打斷:“不要叫我‘大王’,叫我‘楚承祿’!酌酌,你叫我‘楚承祿’!”
    “大王••••••”
    “我不是大王!叫我楚承祿!”他拉著奉酌的肩膀將他扳正,逼著他與自己目光相對。
    “大王••••••”
    “叫我楚承祿!”他就像是發了瘋,雙目通紅得駭人,逼著奉酌喊他名字!
    “••••••”奉酌啟唇,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楚承祿突然一把拉過奉酌,雙唇相貼,帶著雨露的冰涼和烈酒的濃鬱,舌尖交纏,欲圖更進一步,比外麵的大雨還要傾覆,還要猛烈!
    欲望是條吐著信子的毒蛇,毒液侵蝕意誌,將人緊緊纏繞,一口吞下••••••
    臉上發燙,狠狠的一巴掌讓人清醒!
    奉酌滿目怒意:“楚承祿,你瘋了!”
    他笑:“••••••你看,你終於叫我名字了••••••”
    ••••••
    

    作者閑話:

    今天寫著寫著一章字數就寫多了,其實也不多,所以說更新很隨心的啦。其實我現在是一天更新七千,然後分章節發,所以對於我來說,並沒有日更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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