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堂並無大事，倒是很多大臣對於薑小雨再次上朝感到驚奇，與他交好的同僚自然要關心一番。薑小雨無心應付他們，下朝後不過隨意說了幾句話也就散了。
    趙禦隨後召見薑小雨，兩人在書房內也隻是談了一些朝廷之事，之後趙禦開始專心批閱奏章，薑小雨也如作太子伴讀那時，安靜得在一旁看書。
    及至晚間，薑小雨再次提出退離，趙禦再次將他留下。
    “快到亥時了，大王還不許臣退下嗎？”
    “寡人六歲的時候你就陪著寡人一起念書，教導寡人為君之道，那時不也常常留到亥時嗎？”
    “那時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薑小雨不懂趙禦今日為何如此反常：“那時•••您還是太子啊•••”
    趙禦屏退眾人，自己摘下了繁重的冠飾，冠飾繁雜，他明顯是第一次自己動手卸下有些不得章法，就一邊打理著束好的頭發一邊說：“寡人倒是挺懷念那個時候的•••說起來，你好像都沒變過，明明早就及冠了，可這張臉看起來卻還如同十六歲的少年一般。寡人第一次看見你，還以為你我同歲呢，你應該也很懷念那個時候吧•••”
    “過去的事，臣記得不太清楚了。”
    “可是寡人記得很清楚。”趙禦終於將那玉冠解了下來，擱在了一旁，“父王總是那麼嚴厲，寡人每次見到他都是被訓誡一番，但仔細算來，我們父子見麵的次數也不算多，被訓誡也總比見不到強。那個時候，全部都是你陪著寡人的，以往都習慣了，所以你再留宿一次也不算越了規矩。”
    趙禦見他麵色猶豫，又補了一句：“寡人隻是突然想起以往的事情，一時感觸，也是有些問題想問問你•••又不是在朝堂，你就當，我還是太子禦吧•••”
    趙禦說完解下寬厚的衣袍，睡到了塌上，塌上放了兩床被子，旁邊倒是真留出了一些空位。
    趙國素來風氣開放，很多王侯都會與門客同榻而眠，這並不是什麼稀罕事。薑小雨怔愣了片刻，歎了一聲，到底還是躺到了一側。
    同榻而眠，一如往昔，隻是單純論事。
    “•••先王隻有您這一子，自然對您看重。”倒是薑小雨先打破了沉默。
    “你與我父王很相熟？”
    “先王對臣有知遇之恩。”
    “嗯，我聽舍人講過，他們說你是寧安王推薦給父王的人，專門給我當伴讀的。”
    “的確如此。”
    兩人再次無話，過了一會兒，薑小雨以為趙禦一定是睡著了，突然又聽見他說：“你把傅府的人都送到哪裏去了？”
    薑小雨渾身一顫，他料定此事大王會知情，卻沒想到他會直接質問。
    黑暗之中，趙禦感覺到身邊之人似要起身，立刻伸手拉了下他：“你不用急著謝罪，這不是朝堂，這個時候問你，絕不是想要問罪，隻是隨口問問，你若是不想說就算了。”
    薑小雨自然知道他沒有問罪之意，卻仍是覺得心驚，不知如何回應。
    “寡人無意追究傅氏家眷去向，也不想趕盡殺絕。若是當年你沒有被趕出傅府，那名義上來說，傅啟明的那個兒子還要喊你一聲‘舅舅’，你救他們也算是情理之中，於私，無錯。”
    趙禦並不是一個完全坦率的人，從小身在帝王家，他為人也是格外謹慎小心，對於薑小雨的過去他自然是調查得一清二楚。準確來說，是趙王一開始就查清楚了，否則也不會放心得讓他當太子伴讀。
    薑小雨聽他這麼說，反倒坦然了：“於公，臣有大過，隻是不知這罪，大王打算什麼時候再行處罰？”
    “至少不是現在。”趙禦頓了頓又說，“寡人身為趙國的王，也有許多不如意之處。趙國百年基業，才有如今的兵強馬壯，要想對外擴張首先要穩修內政。他是權傾一方的將軍，你是頗有人望的大臣，即便你們再忠心，隻要以你們為首的勢力壯大，寡人終是難安•••”
    “臣，明白。”
    “你不要怪寡人。”
    “不敢。”
    趙禦歎了一聲，輕言道：“寡人為君王，君王身側尚有卿可安枕之處，你又何須如此害怕•••睡吧•••”趙禦說完這一句當真不再言語，很快就能聽到他清淺的呼吸，真是睡著了。
    薑小雨卻並未安眠，一直等到天色泛白，燭光燃盡，仍是沒有絲毫困意——趙禦所言雖是念著舊情，但也透露著危險，薑小雨不在意這些，他隻怕趙王太急功近利，身為趙國的臣民，於公於私，總要再盡些心力••••••
    

    作者閑話：

    關於薑小雨以前的事情會在後麵的章節慢慢提及，每一卷的故事也涉及的國家不同，是個比較全方位的故事，不存在偏私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