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黑豹子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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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沛川拉住白靈筠的衣角,眼中滿是擔憂,“兄長!”
    白靈筠拍拍他的手背,“放心,沒事。”轉頭在人群裏搜尋一番,“英哥兒,你過來。”
    被點到名的人愣了一下,隨後毫不猶豫的走過去。
    白靈筠交代英哥兒,“你在這看著小川,他有什麼不對馬上叫我。”
    雖然戴沛川目前意識是清醒的,但白靈筠還是不放心,很多人在頭部受傷後的一段時間內是沒有明顯異常反應的,因此錯過了最佳救治時間,這個時代的醫療技術不發達,他萬不能大意,必須要有人時刻觀察戴沛川的情況。
    英哥兒用力點頭,站到戴沛川身邊,孩子特別實在,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他。
    將人安頓好,白靈筠起身走向被踹倒在地的兩個大兵,他這一腳使了十成十的力,兩人被踹倒後捂著胸口半天沒站起來。
    路過武器架前,白靈筠順手抽出一把關公刀,眾人看到這一幕時皆下了一跳,還在地上掙紮著起身的兩個大兵也驚了,不斷蹬著腿往後蹭屁股。
    “你、你要幹什麼?”
    白靈筠手腕一抖,關公刀在半空劈出簌簌的風音,刀刃一立,橫在兩個大兵的脖子前。
    “我他媽說住手,你們是聾了嗎?”
    從未見過的鋒利眼神,從未有過的狠厲語氣,白靈筠在這一瞬好似變了一個人,渾身散發著嗜血戾氣。
    “我們沒、沒聽見……”
    刀刃又往前逼近一寸,刀尖已經抵在了其中一個大兵的脖子上。
    “沒聽見?留你們脖子上這兩顆南瓜有何用?”
    陳福生見狀,心下一抖,急忙上前勸說,“白老板,白老板,有話好好說,莫衝動啊。”
    陳福生按住白靈筠的手腕,給班裏的幾個老師傅連使眼色,這要是在他的一畝三分地上鬧出人命,他們整個勝福班都得把命搭進去。
    老師傅們也曉得輕重,三三兩兩的圍過去將白靈筠與地上的兩個大兵隔開,兩個大兵立刻趁機連滾帶爬從地上起來狼狽的回到隊伍裏。
    陳福生小聲說道,“白老板,民不與官鬥,您看在咱們勝福班這些孩子的份上也萬不可得罪他們啊。”
    白靈筠瞥了陳福生一眼,將關公刀扔進他懷裏,道具刀都他媽沒開刃,他還真能砍了那倆南瓜不成?無非是氣急了嚇他們一嚇出口惡氣罷了,陳福生這個慫包就會托他後腿。
    轉身走到院子中央,隨手撈了一把椅子坐下,不耐煩的問向對麵帶頭的人,“你什麼人?幹什麼的?找我什麼事?”
    高褔深吸一口氣,現在不比從前,他在沈司令手下當值,好不容易搶到個任務決不能辦砸了,他上次來請白靈筠給高司令唱堂會就逼的他吊上房梁一回,這次說什麼也不能出岔子。
    “白老板,在下高褔,現任第一軍116師三營副營長,今日前來是給您送請帖的,邀您唱一場堂會。”高褔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張紅色請柬。
    白靈筠沒有接的意思,坐著沒動,陳福生隻好陪著笑臉雙手接過,遞到白靈筠麵前,“白老板,要不您瞧瞧先?”
    白靈筠抬手阻止,冷眼看著高褔,“我若是不唱呢?”
    高褔皺起眉頭,一個唱戲的下賤貨,給臉不要臉,怎麼個意思?還想向上次一樣用上吊嚇唬他?
    “白老板,司令請您唱堂會,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再尋死覓活的可別怪咱們手裏這杆槍沒準成兒!”
    白靈筠笑了,翹起二郎腿,指尖在膝蓋上一下下的敲打,“如果我沒記錯,前陣子也是你來請我去唱堂會吧,那會子是哪個司令來著?劉司令?李司令?王司令?哦,不對,瞧我這記性,可不就是昨晚上被一槍斃了的高司令嘛。”
    換了條腿翹著,白靈筠繼續說道,“你叫什麼來著?高……福是吧?這可巧,也姓高,跟高司令同姓,難道說……您二位不僅同姓,還是同宗?”
    高褔臉色大變,一把從腰間抽出盒子槍,指著白靈筠的腦袋大吼,“你胡說八道什麼?”
    白靈筠眯起眼,民國初還延續著晚清的一些舊習俗,最常見的就是手下隨從冠主家姓氏,沈嘯樓那倆副官都姓沈,一個黑不溜丟的煤炭球,一個細皮白肉的文書生,長相南轅北轍沒一丁點基因上的相像,跟沈嘯樓本人就更沒可比性了,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所以沈宿和沈律極大可能是沈嘯樓的內家兵,冠了主家的姓。
    他原本的確是借著這一點舊俗胡說八道,沒成想竟正中紅心,戳破事實,激怒了高褔。
    白靈筠站起身,豎起兩指撥開麵前的槍管,“高副營長這麼激動做什麼?你與高司令若是同宗也合該一塊斃了才對,哪還有如今的軍職加身?”
    高褔咽了口唾沫,從幹澀的嗓子眼兒裏發出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聲音,“你說的對,沒錯,我現在第一軍的人,與高弘霖毫無幹係。”
    白靈筠按著高褔的手,將盒子槍重新塞進他腰間的槍套裏,這種毛瑟槍他從前在軍事博物館裏見過,據說槍匣都是木質的,很容易走火出事故,高褔顯然被刺激到了,若是手上一個不小心真把他給崩了,他可死的憋屈。
    “行了,咱們也甭廢話連篇,你們司令下了帖子請我唱堂會,總不能是空手套白狼,這銀錢上得提前說清楚了。”
    高褔被白靈筠一會兒紅臉一會白臉唱的腦子裏一團漿糊,隻能隨著對方的節奏,白靈筠說什麼他就跟著應什麼。
    “銀錢上白老板盡管放心,咱們司令不是那等小氣之人。”
    白靈筠聞言,眼睛一亮,“多少錢?”
    “啥?”轉折太快,高褔沒聽清。
    “給多少錢?”白靈筠又重複問了一遍。
    高褔朝身後招招手,立馬上來兩個大兵一左一右抬著個帶封條的箱子,箱子往地上一撂,發出沉重的悶響,其中一個大兵將封條撕掉,打開箱蓋,霎時間,所有人倒抽一口涼氣。
    高褔也傻了眼,滿滿一箱子,全是金條!
    院子裏一時沒了聲音,眾人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喘口氣把這滿眼的金光燦燦給喘沒了。
    高褔晃了晃腦袋,使勁兒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啞著嗓子道,“這一箱子金條都是給您的,您若是嫌少——”
    “成交!”白靈筠一拍手,打斷高褔,“順便問一句,你們司令貴姓?”
    這年頭的司令如過江之鯽,太他媽多了,僅北京城最近幾日就出現了三個。
    一問到司令是誰,高褔再不敢看地上的金條,挺著腰板,高聲嘖嘖的喊道,“咱們司令姓沈,人稱黑豹子沈嘯樓就是了。”
    白靈筠愣了一秒鍾,隨即差點笑噴。
    “黑豹子?那……你們司令府有沒有個叫雪姨的姨太太?”
    “什麼?”高褔隻是個副營長,接觸不到權力中心地帶,沈司令娶沒娶姨太太他怎麼會知道?
    白靈筠忍著笑意擺擺手,“沒什麼,你回去給你們司令帶句話,就說三日後我一定準時到達,包君滿意。”
    高褔一走,白靈筠立刻趴到箱子上狂笑起來,黑豹子?哈哈哈,操,黑豹子!沈嘯樓啊沈嘯樓,可真有你的,起個啥外號不好,非要叫黑豹子?
    “黑豹子”這仨字曾經一度貫穿了白靈筠的童年,那會他還念小學,正是知識啟蒙的重要時期,學業期間暫停了學戲練功,到了寒暑兩個假期則要全部補回來,但是每年七、八兩個月都是劇團最忙碌的時候,招新、活動、彙演,全團的人沒白天沒黑夜的跟著連軸轉,沒閑人帶他,他爺爺就把會議室給他當練功房,指派了一個打掃衛生的阿姨每天監督他練功,阿姨見他小孩子一個,也不上心,開著會議室的大屏投影,五塊錢的盜版光碟往電腦裏一推,見天刷電視劇,那兩年瓊瑤劇大火,從《還珠格格》到《情深深雨蒙蒙》,一度霸屏各大衛視,蟬聯無數假期。
    阿姨被這兩部劇的女主角嚴重圈粉,日日沉迷於刷劇無法自拔,許是出於時代影響,阿姨尤其對《情深深雨蒙蒙》鍾愛有嘉,他每天早上5點練功,晚上9點結束,投影屏就從5點開始播放,到了晚上9點,不多不少正好放完20集,兩個半天播完46集的電視劇後再循環往複重頭開始。
    白靈筠日日被荼毒洗腦,早上睡眼惺忪的進到會議室,迎麵就是巨大的投影屏上女主角和他爸開局那場抽鞭子的戲。於是先入為主的,一整天下來他腦子裏都是女主角他爸那句:今天我不教訓你,你就不知道誰是黑豹子!
    小孩子思想意識容易被帶跑偏,他本就是學戲的,模仿能力比尋常人強,一個假期過去,他走哪都拎著條小鞭子,跟劇團裏的師兄弟們打鬧起來,掛在嘴邊上的唯一一句口頭禪就是:今天我不教訓你,你就不知道誰是黑豹子!
    小時候犯的傻讓他被嘲笑了十幾年,等他回過味來的時候,腦瓜門上“沙雕”倆大字已經赫然刻進了每個人心裏,再也洗不掉,打那之後他便對“黑豹子”仨字無比敏感。沒想到,如今他竟然又聽到了這三個字,而且異曲同工之處就是電視劇裏女主角他爸是個軍閥頭子,而在這民國之中的沈嘯樓也是個軍閥頭子,再沒有比這更巧合、更好笑的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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