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出手相助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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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沛川到底是個十多歲的孩子,即便再早熟,對大人心裏的彎彎繞繞也不可能全然猜的出來,原本兄長都帶著他從菜市口北半截的胡同繞出去了,他還真以為是要去福興居吃飯,沒成想,最後又回到菜市口的刑場,擠在人群裏看黑風寨的三個匪首被槍決,他不明白為什麼兄長要兜這麼大的圈子騙沈司令?
    白靈筠起身拍掉褲腿上沾的灰,“行刑要看,朝食自然也是要吃的,走,咱現在就去福興居吃飯。”
    他沒給戴沛川過多解釋那些更深層的問題,這個年紀的孩子想不明白一些事很正常,生在這樣的時代下,遭遇過家破人亡已經錘煉的他足夠早熟,若還要在複雜的人際關係上花費大把心思反複思索,白靈筠還真怕他從早熟一躍跨步到早衰,什麼年紀就該幹什麼年紀的事兒,等過了這個可以肆無忌憚天真犯傻的時期,往後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一說吃,戴沛川的肚子立馬配合的叫起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隨時隨地都會餓。
    福興居是北京老字號的八大飯莊之一,最有名氣的不是什麼罕見的山珍海味,而是一碗簡單普通的雞絲麵,據說從前光緒皇帝每次微服出宮都要到福興居點上一碗雞絲麵,吃飽了再去巡遊。
    福興居的雞絲麵隻在早上售賣,八點一過飯莊就要掛上打烊的牌子,再想吃隻能等到第二天趕早來排隊了。
    許是今個大家都跑去菜市口看熱鬧,白靈筠和戴沛川趕到福興居時竟然還有空位。
    跑堂的看見客人上門,無需詢問,直接朝後廚喊了一嗓子,“雞絲麵兩碗!”
    白靈筠這幾日隻是聽說福興居的雞絲麵出名,倒是第一次來吃,不禁脫口問道,“您都不問問我們點些什麼?”
    跑堂提著茶壺上來給倒茶,“以前沒見過您二位,今兒頭一次來吧?”
    白靈筠樂了,“北京城裏這麼多人,誰來沒來過您都記得住?”
    跑堂得意的揚起頭顱,“這有什麼難,哪位客人來過幾次咱都記得清清楚楚。”
    白靈筠喝了口茶潤嗓,深覺這年頭的打雜小哥忒了不得,前有五牌樓酒樓嗓音倍兒帶勁的小二,現在又來個過眼不忘記憶絕佳的跑堂。
    “咱們福興居屹立百年而不倒,可不僅僅是憑借老祖宗傳下的秘方和手藝,更是因為咱這飯莊有自己個的特色。日,隻開朝食,麵,隻賣一種,這是規矩,也是傳承,當然啦,承蒙光緒皇帝厚愛,咱們福興居也更加錦上添花,萬象添彩。”
    跑堂的雖然是一介粗布麻衣,口條卻順溜的很,一個隻賣雞絲麵的飯莊經他的口這麼一說,變得神秘又莊重,客人的麵還沒吃進嘴裏倒先勾起了好奇的欲望,是個不可多得的營銷專家。
    “麵來嘍——”
    兩大海碗熱氣騰騰的雞絲麵上桌,香味兒直衝進鼻腔,戴沛川捏著筷子不斷吞咽口水,隻等他兄長提筷開動。
    白靈筠深吸一口香氣,“開整!”
    二人再無旁的閑話,埋著臉胡嚕胡嚕吃起麵來。
    風卷殘雲後,白靈筠滿足的揉著肚子,這麵香而不膩,入口彈滑,雞絲軟爛不柴,湯頭鮮美甘淳,就連上麵撒的一層蔥花都清甜可口,絕了,美味絕了!
    “人呢?死哪去了?來兩碗麵!”突如其來的叫罵打破了朝食滿足後的愜意。
    跑堂的一見來人連忙笑臉迎上,“朱爺,秦爺,實在對不住,咱這店馬上打烊了,灶火熄了,師父也歇下了。要不這樣,我請您二位去同和居吃頓好的,您二位意下如何?”
    “意下不如何!”被叫做朱爺的一身橫肉,凶神惡煞,大蒲扇似的手掌一下重過一下拍在跑堂幹瘦的肩膀上。
    “今兒你兩位爺爺就要吃麵,灶火熄了給爺再點上,師父歇了給爺去叫起來,這麼簡單的事兒,還用你爺爺我親自教你嗎?啊?”
    跑堂被拍的縮起肩膀,“二位爺,咱們福興居的規矩全北京城都知道,就是皇帝萬歲爺來了也要守的,您二位就別為難咱們了。”
    “哪那麼多廢話,找打是不是?今個爺氣兒不順,就要吃麵,你到底做是不做?”另一位秦爺舉起拳頭就要揍人,一身衣服都繃不住的腱子肉打眼瞧著就是個練家子,一拳頭下去能要了跑堂半條命。
    跑堂捂住腦袋嚇的閉上眼,心道這頓打怕是逃不過去了。
    然而等了半晌也沒等到砸到身上的拳頭,從指頭縫裏偷眼看去,謔,不得了,剛還坐在邊上吃麵的客人正三指掐著秦爺的手腕一點點將那粗壯的手臂從他頭頂上掰下去。
    “哎……哎喲,我的手,麻了,麻了……”
    白靈筠兩指按在秦爺的脈門上,使著巧勁硬扳掉他的胳膊。
    朱爺見狀,心中一驚,不自覺的退後,噓聲噓氣的質問道,“你、你是哪冒出來的小白臉?沒你的事,別跟這找不痛快!”
    他雖長的五大三粗,可那都是胡吃海塞撐出來的肥肉膘,渾身上下就長了個嘴把式,秦老四那麼個能打的都被眼前這小白臉的三根手指頭輕鬆製住,他又不傻,這種時候是萬萬不能上前的。
    “我呸!不著三兩的狗東西,也不放亮罩子看清楚到底誰是爺爺,擾了我家少爺清淨,回頭告到你們團總麵前去,看不扒了你們的皮,抽了你們的筋!”戴沛川跳到白靈筠前麵,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朱爺破口大罵。
    朱爺被一個還沒到自己個腰眼高的小子指著鼻子罵了一通,腦子瞬間就蒙了,他跟秦老四上個月才從西四胡同調派到菜市口一帶來,人還都沒認全乎,瞧眼前這小子和他口裏叫的少爺穿的溜光水滑倒也的確不像是普通人家,而且,這個少爺看著還真有點眼熟,難不成給他們碰上茬子了?
    “三哥,手、手要折了……”
    秦爺被白靈筠製住的手臂已經沒了知覺,他就是個跑碼頭打出來的混子,練就一身蠻力,根本不懂什麼穴位命門的,隻以為對方是個深藏不露的絕世高人,習的一身武功絕學,很怕再不鬆手,要廢了他一條胳膊。
    朱爺咽了口唾沫,雙手抱拳朝白靈筠連賠不是,“這位少爺手下留情,是咱們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甭跟咱們一般見識,繞了我這兄弟吧。”
    白靈筠鄙夷的掃了朱爺一眼,手腕一甩,“滾!”
    秦爺捂著已經青紫的手臂,與朱爺兩個連滾帶爬的跑出福興居。
    戴沛川屏住呼吸,見人跑遠了,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後背的衣服全被汗水浸濕。
    跑堂的眼珠子一轉,忙到櫃台裏掏出一把大鎖,打烊的牌子往門上一掛,哢哢兩下將大門鎖死。
    語速飛快的說道,“今日多謝二位公子出手相助,那朱老三和秦老四才來菜市口不久,認人不全,被您二位三言兩語的忽悠過去,保不齊待會兒尋過味兒來回頭找二位麻煩,我送二位從後門出去,出了門直走,穿過兩條胡同就離開菜市口了,他們即便想追也不能越界。”
    白靈筠和戴沛川一唱一和演的這出戲純屬是臨時起意搭的草班台子,救了福興居的跑堂沒錯,可卻漏洞百出,不經琢磨,要不是戴沛川認出了朱老三幾個月前還在八大胡同的保衛團裏挨家挨戶收保護費,他們也不敢如此大膽的放詐。
    二人從福興居後門出去,一路疾跑,他們倆這小身板加起來都沒秦老四半邊身子的重量沉,白靈筠打小學戲,是練過拳腳功夫,可打架這個事兒,一是他不常幹,沒有實戰經驗。二是體型方麵絲毫占不到優勢,動真格的打起來保不齊要吃虧。何況菜市口那一片地界上可不僅隻有朱老三和秦老四兩個人,等到他們回過味來吼一嗓子,就算他倆長出翅膀來都未必飛的出去。
    “朱爺,朱爺,找著了!在那邊呢,那兩個小子往西邊跑了!”
    白靈筠聽見身後的動靜,回頭一看,不好,被發現了,拉起戴沛川撒腿狂奔。
    “這倆棒槌反應夠快的,這麼一會兒功夫就追過來了啊?”白靈筠邊跑邊吐槽,氣息還穩的很。
    戴沛川跑的呼哧帶喘,“他、他們人多、多勢眾,一打聽、就知道……被騙……了……”
    “站住!他媽的,敢騙你朱爺爺,給我站住!追,全都去追,誰抓住那倆臭小子朱爺我獎勵兩塊大洋!”
    朱老三打架不行,跑步也不行,仗著手底下人多,兜裏有倆大子兒,在金錢的趨勢下,二三十個地痞流氓小混混打了雞血似的從四通八達的胡同衝了進去,勢要抓住前麵那倆“肥羊”換獎勵不可!
    秦老四從前麵折回來,喘著粗氣道,“三哥,前邊就出了菜市口,到錢擺州的地盤了,咱們還追不追?”
    朱老三咬牙切齒,惡狠狠的一跺腳,“追!不過是個戲子,錢擺州還能為這跟我撕破臉不成?”
    秦老四有些猶豫,他們保衛團和商團軍一向不對付,界限劃的分明,但凡過界鬧事的可是打死不論。
    “三哥,咱們這是過界抓人,要是……”
    “哪那麼多廢話,抓的又不是他商團軍的人,他們管不著!你還不快去追?傻愣在這幹什麼?”
    秦老四無法,朱老三管著菜市口,他們都得聽他指揮,再不願意也得拔腿去追人。
    朱老三氣的鼻孔竄氣,兩頰的贅肉不斷抖動,他就說怎麼看那“少爺”眼熟,從福興居出去沒多遠就瞧見街上賣報紙的報童舉著《戲劇報》大喊“白靈筠餘妙繞梁,昆曲重回巔峰”,搶來一看,報紙上刊登的照片可不就是福興居裏那個“少爺”?一個下九流的戲子竟然敢如此戲弄他,等他把人抓回來,看到底是扒了誰的皮,抽了誰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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