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走回禪房，似有所感，抬頭看到玄厲一臉惶恐，赤足站在屋頂看他。
    山頂風總有些大，這座被某代青帝隨手堆疊的山即使不高，也足以卓絕屹立於平原。
    玄厲的白色裏衣不是很齊整，被風吹得衣領子開口拂動。光裸胸膛肌理分明，精幹有力。
    阿碧皺眉，“怎麼到那裏去了。風大，下來吧。”
    玄厲抬腳，踩著瓦片落在他身前，一把將他抱住。
    玄厲不發一言。
    阿碧看著院中的桂花樹。有碎花散落院中。玄厲就這樣赤足踩在上麵。一地暗香彌散。
    阿碧想到，之前拓跋霖曾與他道過的種種太子傳言。冬山太子如何出巡判生死，青冥玉簫動，異世冤魂索命來。
    天下女子的心，一半在明秀，一分太子，一分白帝。
    阿碧靠在玄厲的肩頭，輕輕閉眼。
    ……
    “怎麼會是騙你呢？小阿碧，你看看，你我相識以來，我幾時騙過你一句話。”
    “傻阿碧。想什麼呢。你還不清楚我對你的心思嗎？”
    ……
    這一路，真的能夠做到隻前行，不回溯？
    “吾身本無患，殺身常在斯。”
    一個低沉的男聲於院中低低響起，他一身紫衣，站在屋頂上，無情的目光，靜靜地看著於院中相擁的兩個人。
    阿碧猛然睜眼，正對上不速之客的無情目光。
    那是一雙屬於暗夜獵殺者的眼睛。
    一刹那，玄厲反身推開阿碧赤足迎上，不速之客劍光如電叱吒而下。阿碧睜大眼，電光火石，紫衣人鬼魅身影與太子交身而過，一點銀光已現於身披玄袍少年的胸前。
    “阿碧！！！！”太子目眥欲裂。
    一聲低沉碰撞。似有鈴聲，被驚動撞響。
    紫衣人持劍的手罕見一抖。麵露呆滯之色。而太子已折返殺來，一掌攜帶毀天恨意，是為秋風落葉黃。
    一息間，阿碧一指夾出胸口鈴鐺，喝道：“閃開！”
    紫衣人隻來得及側身，太子掌勢已到，阿碧一鈴鐺如暗器出，青色狹小氣流直直而上，破開太子黑色掌氣，鈴鐺擦過太子臉側，落在了禪房前。
    “鐺——”
    大片黑色掌氣被青氣詭異地衝散，禪院內能量動蕩，卻形成了漩渦，圍牆巋然不動，毀天滅地的力量漸漸消弭於無形。唯有一顆已化作齏粉的桂花樹，昭示了這裏曾發生的一切。
    紫衣無患站在不遠處，他剛從太子傾力一掌中僥幸避開，眼睛卻仍是呆滯盯著那落在地上的小小鈴鐺。
    太子還未來得及問阿碧，紫衣無患便開口問道，“你是誰？”
    太子惱怒，“紫衣無患竟不知要殺之人的身份？”
    紫衣人卻是不理他，徑自撿起鈴鐺，轉頭問阿碧，“你怎麼會有這個鈴鐺？”
    紫衣閣人手一鈴。隻有他，每次隻在模糊中記得，他曾把這對自己來說如命般重要的身份憑證送給了一人。自從發現自己丟失鈴鐺之後，他便不再輕易接手任務。自此，江湖上才漸漸有了千金難買紫衣無患殺人的說法，紫衣閣內也有了默許的規矩：紫衣首位無鈴。無定身份，不是外人，便是無患。
    阿碧輕輕抿唇，看他，“便是你給我的。”
    紫衣無患不解，“何時？何地？我為什麼會給你？”
    阿碧輕輕歎氣，“既然你我都不記得。那便物歸原主。以後你我就都知，今時，此地，我把它還給了你。因為你我都忘了為何贈送。”
    紫衣無患愣住。他手拿著鈴鐺，這一刻竟是生出了再將它還到阿碧手中的心思。
    這時候他也顧不上追究到底贈送由何而來，他現在腦子隻想著阿碧剛剛說的話。
    今時，此地，我把它還給了你。
    既然你我都不記得。
    那便算作無前緣，未來也到此為止。無瓜無葛，兩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