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古老的大宅門口立著兩尊威武的石獅子，旁邊有個保安亭放哨，裏麵的人民子弟兵就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大宅子裏的書房裏，一個禿了部分頭發的中年男子看著剛收的情報臉色凝重，手握緊了又鬆，鬆開了又握緊，反反複複直到一個穿著管家服的老人進入才罷休。
    “回鬼獄？他竟然回了鬼獄，還帶了一個女孩？”
    老管家微微彎腰，恭敬道，“老爺，他長大了。”
    “是啊，長大了，”中年男子麵帶惡心道，“翅膀硬了，可以飛了。”
    老管家低下頭，等待著命令。
    中年男子拿起手中的資料，冷笑一聲緩緩撕開，“那我不介意撕開他的翅膀。去查查那女孩的資料。”
    老管家點頭，彎著腰恭敬退出。
    一月份的鬼獄冷得讓人懷疑人生。
    桑瑾在海裏來回遊著，一個月日夜都在夜初手中訓練，讓她遊泳的技巧體資變得十分具有美感。
    但這不夠。
    還不夠啊。
    夜初正隨著海水沉沉浮浮，放空自己飄在海麵上，呼吸與海浪擊打海麵的聲音融為一體。
    每一片海裏都有大量的生命，有生命就避免不了死亡。
    半晌他睜開眼，轉頭看向正悄悄遊過來的“魚兒”。
    桑瑾在他不遠不近處停下，以前慘白的臉運動過後變得有些血色，頭發發根竟冒出點點黑色，這個轉變讓夜初很是苦惱，好好長白發不行？非得跟著大眾走。
    不過沒關係，這片海讓他心情變得格外好，連對著桑瑾也是溫溫柔柔，發絲還不至於太影響他情緒，伸手拍拍身旁，對著等待指令的女孩開口，“桑兒，上來睡。”
    桑瑾乖乖遊到他身旁，調整好自己的身體機構，浮上來，她的技術不如夜初，磕磕絆絆喝了好幾口海水才得以與夜初並肩。
    “努力傾聽海的心跳聲，當你的心跳和海的心跳相同頻率時，你的呼吸就能和它的呼吸融合在一起，可以在它寬闊的胸懷裏自由徜徉。”夜初閉著眼輕聲說。
    桑瑾理解不了這麼文藝的詞，隻能不斷呼氣吐氣放鬆自己，調節平衡。
    時間過了許多，海浪把他們兩個衝刷上岸，期間桑瑾沉了幾次。
    夜初站起來遙望海麵，話語被風一吹便飄散得很遠，很遠，“我最要好的，最恨的，最愛的都一一沉沒在這片海裏，每次漂浮在海麵上就感覺離她們更近一步。”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故意說給桑瑾聽，“就像能聽到她們的心跳，這樣就能告訴自己，她們還活著。”
    桑瑾看著他越發虛無的眼神，有絲遺憾在心底蔓延，主子說的那些過去，他所懷念的，她都不知道。
    鬼獄這個地方，說來奇怪，所有季節該有的特征它都有，白天黑夜，藍天萬裏，烏雲壓頂，這些都沒什麼問題。
    奇怪的在於，它看不到太陽，就好像是被封印了一般，隻有天光，陽光被它隔絕到另一端，晝夜溫差非常大。
    桑瑾嘴唇凍得青白，冷，真的冷，來這的一個月裏一天比一天冷，每一天的夜晚都是折磨。
    夜初坐在帳篷裏搗鼓著藥劑，四麵整潔幹淨，在這帳篷稍遠的地方還有一頂小帳篷，那是專門用來清理衣物的，隻有清洗幹淨才能走進這裏。
    嘖嘖，潔癖在這種地方，真是不好受。連夜初都忍不住要罵自己龜毛。
    當桑瑾哆哆嗦嗦走進帳篷時，他已經調配好了一份藥劑，淡藍色液體在透明的針劑裏流淌著，煞是好看。
    他抬頭看到桑瑾，示意她坐下，桑瑾乖乖盤腿坐在對麵，認真盯著他手上的東西。
    片刻，夜初抓過桑瑾的手，針頭抵在她手肘的青筋處，慢慢往裏推進，說道，“桑兒，會有點痛，忍著點。”
    針頭刺入這點痛對桑瑾根本不算什麼事兒，她看著淡藍色液體慢慢進入身體，待夜初把針頭抽離片刻後，驚奇的感覺到自己不冷了，一股暖流席卷全身，而且身上的疲憊通通消失，眼神怪異的興奮。
    夜初知道藥性開始發作，把身邊的東西收拾好，心底默默數著。
    三
    二
    一
    ！
    突然，一股尖銳的疼痛蔓延到她身體各個角落，桑瑾嘴巴張開，喉嚨裏發出嗚咽聲，疼到在地上打滾。
    夜初躺下抱住她，控製著她的身體，出聲安慰，“乖，痛一下就好了。”
    桑瑾聽不進去他說什麼，她什麼都聽不進去，手腳不停的掙紮，嘴裏發的出低吼，眼淚不斷流出。
    意識開始混亂，她看不清眼前抱著她的人是誰，也不知道該怎樣減輕痛苦，下意識的，一口咬上麵前人的肩膀，嘴裏鮮血垪進。
    夜初瞳孔一縮，腦子裏浮現易離說的話。
    “這種東西用多了會折壽。”
    嗬，夜初把桑瑾抱的更緊了，絲毫不在意肩膀上快被咬掉的那塊肉，
    折壽啊，多好。
    一起帶著滿身罪孽死去，多好。
    時間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轉眼，除夕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