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了他的似水年華
    第十五章
    毒打
    （本章高虐預警）
    薛熙跟著江一三人到了湖邊。
    江一第一句話就是：“初中的時候，大家都在傳的，十五班的那個死玻璃說的就是你吧？”
    薛熙明顯沒想到江一會這麼問，他愣了一下，但立刻恢複了平靜：“你說的是那個被堵在廁所裏挨揍的那個？”他微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我。”
    刁雪瑩突然在江一身後說話了，臉上完全不掩飾、盡是嘲諷的笑：“不是你是誰啊？我們認識的玻璃就你一個啊！！”
    完全沒頭沒腦沒邏輯的一句話……
    薛熙雙手摳住書包帶，臉上的笑並沒有褪去：“如果你們想找玻璃的話，大街上有的是，不用約我過來、找我的麻煩。”
    刁雪瑩一聽“找麻煩”三個字立刻就火了，“今兒就找你麻煩了怎麼著？我還找不起了？？”，她三兩步走上前去，被江一一把攔下。
    江一衝刁雪瑩皺了下眉頭，把她拉在身後，轉過來仍舊掛著一臉和藹衝薛熙說：“我帶著她們兩個來，純粹是她們好奇想要跟來，我們沒有要‘找麻煩’的意思。”
    薛熙沒有回應，隻是偏過頭看向湖麵。
    江一見薛熙沒有說話，便接著說：“我把你叫來，隻是想問問你，當初你們班驚天動地的那件事，跟你有沒有關係？”
    “哪件事。”薛熙的眼睛有些恍惚，但是寫著的倔強紋絲未動。
    “那次你們班的馮啟南把一個死娘炮拖到廁所揍了一頓的事啊，你剛才自己都說了，別裝你不知道！！”刁雪瑩的態度很強硬很囂張，口水都快噴到薛熙身上了。
    薛熙眉一挑，轉過頭看，正視著江一：“我不明白你說的‘我和這件事有關係’是什麼意思。”
    江一的嘴角揚起，但是注視著薛熙的眼神絲毫未動，完全的皮笑肉不笑：“跟我玩文字遊戲啊？”江一嘴一抿，漸漸湊近了薛熙的耳邊，說道：“你跟馮啟南的那點破事兒啊，如果我想知道的話，我肯定有辦法都知道……而且……
    我也肯定有辦法讓嶽昊言都知道。”
    薛熙的心跳不知何時已經吵得他思緒全部都亂了套，摳著書包帶的手已經變成了緊緊握著的拳頭，裏麵全是汗。
    “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薛熙的臉轉向江一，“你想告訴他，隨你便。”
    “哪怕告訴他你是個同性戀？”江一說。
    她所洋溢出的和刁雪瑩一樣的嘲諷的喜悅明晃晃的掛在臉上。
    有些刺眼。
    薛熙一聽這話，滿心不知是悲是喜，嘴角顫顫巍巍的勾起一個絕美的弧度：“可惜，他已經知道了。”
    刁雪瑩立刻湊上來，“他知道了？你開玩笑呢吧？？”
    江一站直了，臉上有些陰暗，聽到薛熙緩緩地說：“是馮啟南告訴他的。”
    一聽這話，三個人都沉默了。
    付芸上前對江一說：“我就提醒過你，馮啟南就是個神經病，你擺弄不了他的！”
    江一緩緩閉上了眼，緊緊地抿起嘴，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睜開眼，對薛熙說：“你走吧。”
    薛熙一皺眉：“你讓我走了？”
    “嗯哼。”江一點頭，臉上帶著有些無奈、甚至有些釋然的微笑：“既然嶽昊言什麼都知道了，我也沒什麼可威脅你的啦。”
    薛熙想了想，正視她說：“你真的很喜歡嶽昊言嗎？”
    ……
    江一一聽這話，嘴唇微微顫抖，她沒有直視薛熙，反而低下了頭，低聲說：“與你無關。”
    薛熙聽了，點了點頭，臉色也沒好看多少，轉過身就走了。
    望著薛熙漸行漸遠的背影，江一的心猶如火上的焦炭。
    第一次主動提出邀約，因為這個人而被放了鴿子，第一次主動獻殷勤，因為這個人被截了胡，第一次試圖爭取自己的愛情，因為這個人而變得困難重重……
    本以為抓到了對方的把柄，結果，到頭來原來全都是個笑話。
    本以為嶽昊言是因為不明白真相，所以才一直對薛熙那麼死心塌地的好。
    結果，一直不明真相的大傻瓜，是她自己。
    她江一，從來沒有這麼窩囊過。
    ……
    死死咬緊了牙關，攥緊的拳頭越握越緊，太陽穴上漸漸爆出了青筋，江一三兩步走到刁雪瑩的麵前，也不顧刁雪瑩說什麼，直接從她的書包裏掏出來事先準備好的鐵棍。
    她加快了腳步跟上了尚未離開視線的薛熙，然後在對方聽到身後匆匆的腳步聲剛要回頭的那一瞬間，
    一棍子削了上去。
    ……
    ……
    棍子結結實實的落在了薛熙的肩膀上，瞬間沉重的負荷讓瘦弱的他應聲倒地。倒地的薛熙死死的用手把握著自己的胳膊，他根本不敢碰那個被劇烈錘擊的肩胛，嘶喊的聲音隨之響起，薛熙疼得滿地打滾。
    而這並沒讓江一產生一絲絲的憐憫。
    她上去在薛熙的肚子上連踹了好幾腳，一會兒踹一會兒蹲下來撕扯他的卷發，一見江一這麼發飆，早就躍躍欲試的刁雪瑩也加入了進來，兩人對著正因那一鐵棍而疼得滿地打滾的薛熙一頓毫不留情的拳打腳踢，一點都看不出平常大家閨秀的端莊柔弱樣子。
    站在一旁本來就很膽小的付芸一看這架勢早就慌了：“你們……你們真的動手哇？”
    ……
    與此同時，蹲在一旁正用手機錄下一切的李煜良，早已泣不成聲……
    ……
    “一會兒，你就用手機錄下來全程，會有用的。”薛熙說。
    “我直接陪你去唄，咱們兩個男的，還打不過三個女的？”李煜良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你這體格，頂多算半個女的，我算一個半女的，加起來還差個人呢……”
    ……
    江一一把抓起了薛熙的領子，把他從平躺著的地上薅起，她用另一隻手劃拉了兩下自己已經被汗浸濕了的劉海，然後一口唾沫吐在了薛熙已經殘破不堪的臉上：“告訴你哈，不離嶽昊言遠點，你這三個姐姐，就天天這麼教你怎麼做人，明白了麼？”
    已經滿臉淤青和血跡，顴骨有些變形的薛熙緩緩喘了口氣，他的身體忽地向下一頓，不知是在點頭還是因為身體沒有力氣支撐住。
    江一舔了下嘴唇，在薛熙的耳邊，裝作悄悄的說：“其實你也可以試試，告老師啊、報警啊……”然後她微眯起的眼睛正視著看向薛熙那張已經殘破開許多裂痕的臉：“我會讓你知道，怎麼樣才能死的更慘。”
    ……
    ……
    “喂……喂？”李煜良已是滿臉濕了幹、幹了濕的淚痕，他好不容易平複了心情和自己一直不受控製顫抖的手，打出了這個電話，“嶽昊言嗎……”
    “怎麼了？”嶽昊言放下手中的書，從床上爬起。
    “你……你快來啊……薛熙要不行了……”
    ……
    ……
    嶽昊言下了出租車，飛一樣的跑來了學校教學樓的湖邊。
    遠遠的就看見薛熙躺在石凳上，而李煜良正在一旁不住的踱步。
    一看嶽昊言終於到了，李煜良趕快迎了上去：“我的天哪，你終於來了！！”
    嶽昊言一看薛熙，已是一身狼藉，強忍著心中的五味雜陳，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不叫救護車？”
    “他……他不讓叫……”李煜良被這麼氣勢洶洶的一逼問，差點沒忍住又哭了。
    “傷成這樣還不叫！！！”嶽昊言指著薛熙，衝著李煜良一頓狂轟亂炸，“你想讓他死掉嗎？？？”
    “你……給我過來！”薛熙突然揮了揮手，招呼嶽昊言。
    嶽昊言聞聲立刻俯下身來，看著他被打得有些變形的臉，滿臉的創傷和血痕，嶽昊言深呼了一口氣，終於忍住了淚奔的衝動，“你……怎麼……了。”
    薛熙舔了舔幹涸到開裂的嘴唇，舉起了手，對著嶽昊言比劃著：“不許報警、不許送我去醫院，不許問怎麼回事……”他深吸了一口氣，“背我去校醫室。”
    “你……”嶽昊言差點就想罵街了，大老遠叫他過來結果啥都不讓問，剛想發作薛熙就猛然的抬起脖子：“不許問……”
    ……
    沒辦法，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嶽昊言目前也隻能聽他的，他這個時候明白，不能就這麼一意孤行強行送薛熙去醫院，萬一真的捅了大簍子，恐怕後果會更嚴重。
    他將已經虛弱的如一灘泥一樣柔軟的薛熙的胳膊繞在脖子上，自己兩隻胳膊抬起他的後背和腿，這樣將他抱起，還沒等薛熙來得及抗議就義正言辭的說道：“背在後背上你會抻到你的傷口，你更疼。”
    說完，便火速往校醫室跑去，李煜良也趕快跟了上去。
    把薛熙放在了校醫室，校醫過來一看這麼重的傷，問道：“怎麼都傷成這樣了還不上醫院？”
    李煜良趕緊上前說道：“大夫，您就先看看給他看看吧……他、他快不行了，支撐不到醫院了……”
    “那可以叫救護車嘛！”醫生大手一甩。
    “哎呦……大夫……”李煜良剛想磨嘰，嶽昊言就直接上前一把拽住了醫生的領子，輕鬆的把他提了起來：“別問那麼多，治。”
    這是碰見硬柿子了……
    “哎呀，行了行了，”醫生咽了咽唾沫，咳了兩下，整理了一下衣服和發型，“你們先出去吧……我先幫他看看傷口……”
    聽了這話，李煜良和嶽昊言才放心的走出了診室。
    坐下，嶽昊言第一句話就說：“是江一幹的吧？”
    李煜良立刻用手在嘴前麵打個叉，“不……不讓說~”
    嶽昊言歎了口氣，胳膊肘拄在了腿上，用手罩住了臉，輕歎道：“我沒用……”
    李煜良把手放在腿上，也跟著歎了口氣，“別這麼說……”
    嶽昊言抬起頭，看向前方：“我不應該招惹江一的。”
    “我們都有自己不應該招惹的人哪。”李煜良也惆悵了起來，他拍了拍嶽昊言的後背，“你喜歡薛熙對不對？”
    嶽昊言的眼睛眨了眨，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平視前方。他坐直了身體，臉上沒有浮現任何的表情。
    李煜良見嶽昊言不說話，也沒再問，“薛熙很可憐的，如果你喜歡他，你可得好好對他……不要、不要再弄出今天這樣的事了……”
    可憐……
    薛熙很可憐……？
    嶽昊言轉過頭去問道：“什麼意思？”
    “你知道他和馮啟南是怎麼回事嗎？”李煜良說。
    嶽昊言搖了搖頭，“我隻知道，馮啟南傳給他的紙條，他死活都不願意給我看，而且……馮啟南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薛熙他是同性戀。”
    “薛熙他就是同性戀。”
    嶽昊言恍了恍神，輕笑著搖搖頭說道：“別開玩笑了……”
    “而且他曾經喜歡過馮啟南。”李煜良說。
    嶽昊言愣住了，眼神凝固在一處，瞬間像被剝奪了靈魂一樣。
    李煜良看著嶽昊言一直沉默，扁了扁嘴，低下頭，“如果你沒興趣知道的話……我就不說了……”
    “你說，說吧……”嶽昊言立刻驚覺著坐起，臉上笑得有些難堪。
    “其實……我知道他們倆的事比較少。”李煜良開始講，“初中剛開始的時候，跟薛熙關係最好的，不是我，是馮啟南，他們倆成天上學放學都一起走，吃飯啊。補習班啊，也都是坐在一起，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他倆經常被別人開玩笑說，是一對玻璃，跟搞對象一樣……其實剛開始他們也沒說什麼，隻是也跟著笑笑，但是後來，好像流言越傳越多，直到有一次……”
    “怎麼了？”嶽昊言問道。
    “有一次下課，我遠遠的看到，他倆好像在搶什麼東西，好像是一張紙，那張紙是薛熙的……等到馮啟南搶到手翻開來看的時候……他就突然不說話了、也不笑了。”
    “那是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反正自從那次，他倆就再也沒說過話，見了麵都是繞著走的。”李煜良接著說，“後來出了一件事，真的是驚天動地。”
    “什麼事啊？？”
    “你別著急聽我慢慢說啊……就是……我們班吧，有一個娘炮，額……比我娘一萬倍，關鍵是長得還醜，又瘦又黑，跟非洲六耳獼猴成了精一樣……”李煜良說道，“我們幾乎全班都知道他喜歡男的，他自己也從來不忌諱說這個事，但是有一天……馮啟南也不知道抽哪門子邪風，突然把他在下課廁所人最多的時候，拽了進去。
    當時，我和薛熙都在廁所裏排隊呢，馮啟南突然拽著我班那個同學的頭發就把他一路拖進了男廁所，先是在裏麵對他一頓拳打腳踢，然後把一個正在小便池尿尿的人一把推開，然後……”
    “然後怎麼了？”
    “……然後，他把他的頭……摁進了小便池裏……”
    嶽昊言立刻驚了：“什麼？這麼狠？”
    李煜良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關鍵是後來……馮啟南大喊了一句，額……所有的死基佬，以後見到我，全都離我遠點……
    從那之後，馮啟南的脾氣就越變越怪，總是亂發脾氣，隨便找人茬，還總喜歡獨來獨往，不願意跟別人合作……”
    嶽昊言舔了舔嘴唇，沉默了一會問道：“那張紙……難道是……告白信？”
    李煜良看向嶽昊言：“我也這麼猜的，我問過薛熙，他沒告訴我，他隻是跟我說，馮啟南那次在廁所裏打了那個娘炮，是打給他看的。”
    嶽昊言徹底沉默了。
    李煜良歎了口氣，說道：“我能夠看得出來，我真的看出來了，薛熙曾經那麼喜歡馮啟南，但是……哎……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他現在喜歡的人是我。”嶽昊言淡淡了說了一句。
    “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