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映川的出現可謂是驚豔四座的。
    他今夜穿了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色西裝，依著那慵懶的性子沒有係領帶，更是解開了襯衫的第一顆扣子，加之他纖瘦的身材，精致如畫的清冷麵容，顯出活生生的介於禁欲和風情之間的不同風流來。他將這兩者融合得太好，舉手投足間懶懶散散，自有一番獨一無二的誘人態度。
    許是上流社會的人物都漂亮得太過緊繃，權貴們見到這樣的人不禁紛紛心馳神往，一下子大廳中竟自發地鼓掌加讚歎起來。
    遲水秀見攔人不及，靈機一動便端著酒杯回身去迎剛進場的賀君竹，去擋他的視線：
    “君竹，見著梁序我就該猜到你也來了的。”
    可賀君竹哪裏是個傻子？他本就是衝著挖牆腳來的，沒想到那被他看中的‘牆角’竟是他又恨又怨了一年的故人，雖然他剛剛踏進大廳，而大廳裏又人影交錯，這麼遠的距離間他隻晃眼看了一下，但絕不會認錯。
    這個人，哪怕是被千刀萬剮，他光是認肉也認得出來。況且眼下又憑空冒出敬酒的遲水秀，更是不疑有他。
    賀君竹的心裏‘騰’的燒起一股又驚又怒又恨的火，他這一年間本已練就了一顆寵辱不驚的心，但僅僅是對那個人驚鴻一瞥，他就已經痛恨得連呼吸都不能自持。
    衛映川？嗬，真他媽是笑話！
    梁序了解這二人的舊日恩怨，又瞧見賀君竹臉色不對，便擋了遲水秀的敬酒，將人扯到別處去了。
    賀君竹得了空隙，沉著心思思慮再三，向大廳深處那眾星拱月般的地方走去。
    衛映川正被一群官員和商人圍著，秦淮讓始終在他身邊保駕護航，唯恐這些沒輕沒重的人將他輕浮了去，一時間言笑晏晏，但他仍是倦倦的，對這種場麵很提不起興趣，隻能勾著一抹淺笑應付。
    直到人群中的一個軍官向他身後敬了個軍禮，大聲道：
    “司令好！您也來酒會了，卑職一點也不知道，失職了！”
    他本就困倦著，被這兵痞子的喊聲嚇了一跳，偏偏又循著那兵痞的視線回身，這時手抖了抖，一杯酒盡數灑到了背後之人的身上。
    “對不起。”
    低頭從口袋裏掏出個手帕，衛映川去擦那一塊印記，自然而然地抬起頭。
    這一抬不要緊，猛地看到那所謂司令的真容，他的眸子震驚到駭然，杯子應聲落地，憑空一聲脆響，讓所有人的視線都看了過來。
    秦淮讓自然是認得賀君竹的，他如臨大敵地眯起眼睛，暗忖是哪個沒眼力價的下人居然給他發了請柬。正想挺身而出把衛映川帶到身後，賀君竹已經微笑著先發製人了。
    “見這頭熱鬧就過來湊一湊，想來是嚇到副幫主了。敝人是警備司令賀君竹，初次見麵，別來無恙。”
    聽他這麼說，秦淮讓倒是也不動了。
    這個賀君竹葫蘆裏不知道賣的什麼藥，人家自己都沒故人相認，他現在就激動起來反而不好看。
    然而秦淮讓不了解賀君竹的劣根性，自然是有人了解的。
    別來無恙。讓在他人耳朵裏可能隻是可有可無的一句口誤，但衛映川知道，這是賀君竹藏著怒火的奚落。這個人從前是剝了皮的王八蛋，現在倒是人模狗樣的笑裏藏刀。
    不欲糾纏，衛映川也不管這是什麼場合，絲毫不給賀君竹笑臉，淡淡地“嗯”了一聲扭頭就走，背影決絕，不留情麵。
    場麵一下子尷尬起來，氣氛降到了冰點。那一圈子名流都很無措，秦淮讓對衛映川的反應簡直愛到了骨子裏，但仍是假意對賀君竹笑道：
    “您見怪了賀司令，我家副幫主向來是任性的不行，說一不二，連我都要瞧著他的臉色呢，等回去我一定狠狠的罰他。”
    賀君竹心中冷笑，當年老子都不敢罰的人，就憑你也配？但麵上還是禮貌地微笑：
    “秦先生的提議很好，本來下屬不懂事就是要罰的。隻是今天副幫主衝撞的人是我，若是由秦先生懲罰我也是看不見的，若是這罰由我來做，還算是更說得過去吧？”
    秦淮讓的笑容僵了一下：
    “賀司令說笑了，恐怕我們映川無福消受。”
    賀君竹挑唇一笑，視線轉向各位名流官員們：
    “按理來說，今兒是酒會，大夥兒都高興，我自然是不會敗興的。我隻是勞煩副幫主給個薄麵，敬一杯酒給我這個司令，不算折煞了他吧？”
    話音剛落，眼睛就幽幽地向那些官員掃過去。
    當官的自然是機靈，現在這城裏有誰敢駁了賀君竹的麵子的？隻怕爭先恐後下跪都來不及呢。賀君竹給他們一個眼神，他們就極力地勸秦淮讓，不過是一杯酒的事，哪有這樣不懂事的人？弄髒了司令的衣服，還要給司令臉色瞧的。
    無可奈何，秦淮讓隻得叫人將衛映川叫過來。
    服務生找到衛映川的時候，他正獨自靠在天台上，陰著臉不知想些什麼。好勸歹勸地把人勸下去，一眾服務生推著把衛映川帶到眾人麵前，賀君竹被簇擁著坐在椅子裏，盯著衛映川似笑非笑，對賀君竹很奉承的官員們把酒遞上去，起哄道：
    “副幫主，您剛才可是弄了司令大人一身酒。司令大度，讓您敬一杯酒，大家交個朋友。這可是尋常人一輩子修不來的福氣，您可好好敬著。”
    衛映川聞言倒是很爽快地接過了高腳杯，淡淡一笑：
    “原來這是我一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
    那官員以為衛映川是個會看眼色的，便道：
    “可不是麼？你以為司令大人誰的酒都接嗎？”
    “那好。”
    衛映川點點頭，含笑瞅了一眼賀君竹，用力一潑，整杯酒全打在了賀君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