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櫻內藏亨被刺殺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東京和北平的貴族圈，隻是這凶手是誰，說法卻是眾說紛紜。無論如何，關東軍還是要存有顏麵的。如果被所有人都知道，櫻內藏亨是被他的親外孫櫻內華生所殺，天皇豈不是成了貽笑大方的笑柄？
    但老百姓可不會管那麼多，他們但凡聽到捕風捉影的風聲，就會把它當真，並且口無遮攔地通報給全世界。尤其是關東軍的醜聞。
    天橋開外百八十米的大街上，報童揮舞著手中還散發著油墨味道的報紙，嘴裏不斷地嚷嚷：
    “號外！號外！東京的櫻內藏亨在東北被刺殺，凶手十有八九是他的親外孫！”
    兩輛黃包車在這時並排匆匆路過，報童瞅準了時機跟上黃包車，往裏麵塞進報紙，嘴裏還不斷嘟囔著“櫻內藏亨”的名字，吵吵嚷嚷的，令人不勝煩躁。
    朱莫遊正準備去梨園聽戲，最近火遍北平的新角兒隻唱那一天一場，錯過了可就沒有了。他把報紙往外一扔，對著報童攆人：
    “快走快走！別耽誤事兒！不然抽你丫的！”
    那報童約摸十歲出頭的模樣，人小體弱，性子卻固執得很。他被朱莫遊推倒在地，又馬上爬起來，拍拍雙手的塵土，一派生龍活虎地又把報紙遞上去。
    “大爺您瞧瞧唄，絕對是比火燒還新鮮的消息！小日本兒前首相的老師櫻內藏亨被殺了，據說就是他外孫子給弄死的！爺們兒買一份解解小日本的恨吧！”
    朱莫遊的耐心告罄，他正要張嘴去罵那報童，卻被另一輛黃包車裏的蘇冷江伸手攔住。
    “算了莫遊，我買一份。”
    朱莫遊愣了愣，屈下身子把腦袋伸進蘇冷江的黃包車裏，瞅著蘇冷江蒙著眼罩的右眼輕聲笑了：
    “你不早說，害我廢這麼大的事兒。”
    說著，他往報童身上扔了兩個大洋，又轉而對蘇冷江說：
    “你要是眼睛瞎到讀不了的話，我念給你聽怎麼樣？”
    蘇冷江縮在袖口裏的拳頭暗暗攥緊了，他空餘的一隻眼緊盯著朱莫遊那幅欺軟怕硬的紈絝又下賤嘴賤，吞咽下全部怒氣，對朱莫遊笑道：
    “如果那報童說的都是真的，那我可真有一件事要求朱兄了。”
    朱莫遊哈哈大笑，歪著嘴說：
    “可別介，兄弟你每天在王府花園那寸土寸金的地方住著，有什麼事兒能求著我這小門小戶的？朱某可受不起。”
    蘇冷江低頭淺笑：
    “城中永春樓的頭牌小萬音和我交情不淺，最近正尋摸著個老人家贖身呢，她特意叫我幫她張羅張羅……”
    朱莫遊聞言，眼睛登時一亮。
    北平城裏的男人哪有不知道小萬音的名號的？古有李師師，今有小萬音，迷煞了多少形形色色的男人？這名頭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是把這麼個尤物娶進門兒，得空落得多少羨慕？
    “蘇兄有事盡管說，有要求盡管提，朱某必定鞠躬盡瘁。”
    朱莫遊從善如流，對蘇冷江笑得諂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