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覺鳴，你走吧。”
    櫻內華生死死地抵住賀君竹蓄勢待發的槍口，斜眼對衛覺鳴說：
    “顧好你自己的命，別再來找我了。”
    那衛覺鳴的眼鏡都被賀君竹打得粉碎，鏡框苟延殘喘地掛在臉上，他卻依舊不死心地想要上前對櫻內華生說些什麼，被梁序一個反手甩出了一米遠。
    “老爺子，您也是個讀書人，我們土匪也不是不講道理，但當爹要有爹樣，您自己的種都不愛聽您說話，您就別他媽跟這兒胡攪蠻纏了吧？”
    梁序那滿身的刀疤和混世樣子讓衛覺鳴一個激靈，他從地上慢騰騰地爬起來，隔著梁序對櫻內華生說：
    “我走了，但是你的朋友……人命不等人，再不去救，你外公恐怕就要動手了。”
    夜半，燈油將要枯了，繁星在這晴暖時節開了個滿天盛放。
    黑角寨一群人圍坐一起商量著如何去救戴放，除了主屋的一點亮，其他地方伸手不見五指，暗如鬼魅叢生、懸房吟唱。
    “我現在別的不怕，就怕你爹是江戶川那狗賊弄過來報假信的。把咱們引到城裏之後，這黑角寨不就給破了嗎。”
    順驢的手指打著桌子，瞅著櫻內華生如是說道。
    櫻內華生連眼皮都沒抬，冷靜而平淡地說：
    “衛覺鳴是共黨在東京的間諜，如果不是為了他心裏那點保家衛國的事業，我也不至於從他那兒受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苦。他雖然沒有大氣魄，但骨氣還有。”
    賀君竹看了一眼櫻內華生，接著說：
    “那按老規矩，咱還是從春熙娘那進城。今時不同往日，城內隻剩窯子一家能接應咱們的地方了。”
    你一言我一語中，夜越來越深。
    正當一桌子人要散去睡覺的時候，主屋外竟又叮叮當當地響動起來，金大禮和金決拎著雞條的小身子從門外衝進來又把門關上，一副被鬼追了的魂飛魄散的模樣。
    “我的娘誒，日本鬼子上山了！”
    “啥？！”
    梁序拍案而起，難以置信：
    “咋回事兒到底？”
    金大禮一把老身子骨早就癱在地上了，金決順了順氣兒，說道：
    “剛才金爺餓了我和雞條在廚房給弄吃的，就聽見外麵有特小聲的乒乒乓乓的響動。我們覺著不對就出門去看，才發現放哨的兄弟都被放倒了，景昭壓著華生他爹往寨門走，後麵有個老頭子領著大隊人馬也跟過來了……”
    櫻內華生終於抬頭，睜大了眼睛：
    “完了，衛覺鳴暴露了，櫻內藏亨來了……”
    “來就來，老子怕他不成！”
    順驢已經掏出了槍，準備殺出門去。
    “你給我滾回來！”
    賀君竹猛然站起來：
    “底下守山的兄弟肯定都被放倒了，咱攏共就剩這麼點人，拿什麼去拚？況且戴放還在他們手上，關東軍敢現在上山，就證明他們根本不怕。”
    “那咱們咋整？還能啥也不幹等著日本人來剿啊！”
    順驢一句話喊完，便再無人接話。
    沉吟過後，櫻內華生眉頭緊鎖著緩緩開口：
    “要不……我去和櫻內藏亨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