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爭雪原 第三十八章 淩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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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這年節期間有什麼店紅火如初的話,那非窯子莫屬了。恐怕回望千古悠悠,無論太平盛世還是戰火紛飛,色與食一樣,都是尋常日子中不可替代的。若非要分個高低的話,有句俗語叫:飽暖思淫欲,便足以讓人一目了然了。
嘈雜的窯子裏唯有雅間靜謐無聲,淺野尺進正在炕上的被窩裏和一個纖瘦窯姐翻雲覆雨。那窯姐被命令用手帕蒙著臉,上半身的衣裳也不許脫。淺野半眯著眼,把眼前窯姐臉上的白帕子幻化成櫻內華生細致冷漠的臉,隻肖片刻,便一泄如注。
滿頭大汗地坐起來,還沒從強烈的餘韻中緩過神,把門的日本兵便‘鐺鐺’敲起了門:
“司令,駐地出事了。”
等到淺野尺進急匆匆回到駐地的時候,大批的關東軍已經分成隊伍往外跑,開始滿城搜查尋人了。他本就醜陋的五官此刻更是擰巴在一起,撇嘴望著黑夜之下都分不清臉的關東軍們,隨便抓住一個問:
“發生什麼事了要這樣大批出動?”
那日本兵答:
“今天剛剛被抓的共黨逃獄了,少校下令全城搜捕。”
聞言,淺野尺進的手瞬間沒了力氣,呆滯著目光快步向駐地內走去。
櫻內華生站在房間破碎的窗前,感受著刺骨的冷風襲麵,一瞬不瞬地盯著正井然有序走出駐地的關東軍們,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多少年間,他在做每件事的時候都要先想好退路,以求保身。而這次做了無路可退的事,他的腦袋倒是瞬間空白一片,什麼也不願去想,更是別無他求了。
生而為人十九年,反倒這一刻才像個無憂無慮的少年郎。
淺野尺進進門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憑窗而立的櫻內華生聞聲回頭的場景。那人從來不含笑意的眸子一如既往地冷血淡漠,更是一如既往好看得驚心動魄。淺野霎時間便軟了雙腿,走進去向櫻內華生請罪:
“少校,我來晚了。”
櫻內華生麵無表情地說:
“是夠晚的,從發現人犯逃獄到現在,已經四個小時了。而我明明囑咐你看守在監獄,你卻沒有了蹤影,淺野尺進,你就是這麼當這個司令的?難怪在東北這麼多年還被黑角寨壓著一頭,原來不是黑角寨太厲害,而是你太過驕奢淫逸也太過無能。”
淺野尺進盯著櫻內華生不斷吐出刻薄話語的嘴,忽地喘息急促,腦袋一熱雙眼一紅,一把抓住了櫻內華生的頭發鑿向牆頭:
“閉嘴!別說了!”
撕裂般的震蕩在頭部席卷開來,帶著櫻內華生跌入黑暗無邊的深淵。淺野尺進呆呆地看著額頭滲血並且已經昏死的櫻內華生,心中被折磨多年的某一處欲望,仿佛被填滿一般,忽然間踏實了許多。
這是一個冗長而寒冷的夢境,伴隨著眩暈和疼痛,然而,比不上夢中那一點空無一人的孤寂。他無法睜開雙眼,因為他的眼睛上蒙著布條,但他能夠感覺到自己被捆綁了身體,並且柔軟的被褥包圍。而周圍的氣味告訴他,這並非他溢滿了百合花香的房間。
有腳步聲靠近,有人貼在他的耳邊,開口的聲音讓他作嘔:
“少校,你醒了?”
櫻內華生條件反射般側過頭,逃離淺野尺進的氣息:
“淺野尺進,你私自圈禁軍官,是要受刑的。”
“誰說我圈禁軍官?我圈禁誰?你嗎?”
淺野尺進的聲音忽然遠了:
“您應該還不知道,由於您的疏忽職守,南造將軍已經將您革職了。”
櫻內華生不動聲色地說:
“這不是我的失職,而是你的。”
淺野理直氣壯地回答:
“可是南造將軍更信任的是我,一直昏迷不醒無法向南造將軍報告情況的人是你,所以這件事的後果,自然由你來承擔。啊,當然,還有你的家人。”
沉浮政權這幾年,這是櫻內華生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聽到翻箱倒櫃的聲音,聽到淺野揮舞著皮鞭緩緩靠近。他聽到自己皮開肉綻的聲音,他的雙手抓住身下的床單,眼淚順著眼角無聲滾落。
整個房間除了他疼得倒吸涼氣的聲音,就隻剩下淺野尺進瘋狂的自白:
“櫻內啊,你明明知道,我是那麼喜歡你崇拜你,你怎麼能對我那樣冷漠?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一次又一次幫助賀君竹,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在你的房間呆了整整一夜?賤人!髒東西!去死,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