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爭雪原 第三十二章 大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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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上有兩樣東西,一旦被勾起來就難以平息。這兩樣東西,一樣是愛意,一樣是醉意。
櫻內華生僅僅三杯酒下肚,胃裏便灼燒得無以複加,更是不勝酒力地支著額頭直往桌子上倒。他的臉頰泛起緋紅,在滿室淡黃的燈光中恍若上了淡妝,瀲灩致美得錯失了性別。淺野盯著這種模樣的櫻內華生,心中不禁急切起來,腹中更加火燒如燎原。他猛地抓住櫻內華生的手,說:
“少校您醉了,我扶您回老宅休息吧。”
在感知到淺野的觸碰的一瞬間,櫻內華生立刻把手抽出來,用最後一分理智回絕道: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然而已經把人灌到這種樣子,淺野怎麼會善罷甘休?他不死心地站起來走到櫻內華生身邊,抓住櫻內華生的肩膀就把人往懷裏摟:
“你身子都軟了怎麼回去?天黑路滑,還是我送你吧,不要推辭了。”
櫻內華生忍無可忍地使足力氣推開淺野尺進,撐著身體站起身,從腰間掏出槍對準淺野尺進的腦袋,狠狠道:
“淺野尺進,你膽敢以下犯上,你是不要命了嗎?別忘了,上次你擅自做主抓人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
淺野尺進被櫻內華生這激烈的一出弄得有些懵,腿也有些軟。正巧這時蘇冷江送完黑角寨一行人後獨自回到新宅,剛一進門就看到櫻內華生當著滿屋子關東軍的麵朝淺野尺進舉起了槍,本來喧鬧的屋子霎時間死一般寂靜,沒有人再敢說半句話。
蘇冷江心中一沉,立刻跑到櫻內華生身邊攬住他的肩膀,拿過他手中的槍,對淺野尺進笑道:
“少校怕是喝多了,不勝酒力之下跟大家開玩笑呢。武士精神,武士精神嘛!正好我要回老宅,就順路帶少校回去休息了,你們繼續,繼續啊!”
說著,蘇冷江又朝淺野尺進笑著說:
“淺野司令,那我就帶少校回去了。”
淺野尺進一臉難堪,又羞又憤,大力地揮了揮手不痛快地說:
“走吧!”
一路跌跌撞撞回了老宅,等到把櫻內華生放到床上的時候,這家夥已經完全不省人事了,估計連剛剛當眾拿槍給淺野尺進難堪的事都忘得一幹二淨了。蘇冷江給櫻內脫了靴子和大衣,也脫下自己的大衣,輕輕坐到床邊,用眼睛臨摹櫻內華生的臉龐,輕聲自語道:
“忘了也好,那猥瑣的家夥分明對你圖謀不軌很久了。”
然而就在這時,櫻內華生緩緩睜開眼睛,惺忪著醉眼對蘇冷江問:
“賀君竹,走了嗎?”
蘇冷江一怔,正要回答,櫻內華生就閉上了眼睛倒頭大睡,嘴裏含糊不清地道:
“嗯——走了就好——”
窗外的大紅燈籠在屋內射下紅融融的光,駐地外還有鞭炮聲間或響起——那是尋常百姓家開飯了。
蘇冷江呆呆地坐在床邊,望著櫻內華生恬靜的睡顏,輕聲道:
“賀君竹說他栽在了你身上,其實,你才是栽在他身上了吧。櫻內華生,你越是裝糊塗,做下的傻事就越多。惹火燒身的道理,難道你不懂麼?”
蘇冷江這一番自言自語說得頭頭是道,彼時他的眉間還閃現著初出茅廬的單純執拗,二十出頭的少年郎,遠離塵囂紛擾,把一切都看得那麼簡單。這時候的蘇冷江絕對想不到,在這小年夜裏埋下的種種伏筆,讓他日後的生活乃至整個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