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爭雪原 第五章 華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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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塊的黑雲壓著黑瞎子山,滿山的樹木在天下邊像是一道道密集的鋸齒,鋒利麻人。黑瞎子山上有棵極有說道的老樹,樹根死紮在土裏,樹腰上盤踞著粗壯的藤蔓,最細的樹枝也足有成年男人的腰一般粗。整棵樹彎成一道門的形狀,黑角寨就坐落在這棵樹的後麵。
入了夜便如滿山鬼魅的黑瞎子山,裏麵的黑角寨卻是夜夜笙歌吵鬧不止。
上千剛猛的東北漢子聚在一起,喝酒劃拳,吃肉叫罵,你方唱罷我登場,前人休且後人來,永遠沒有消停的時候。今天更是熱鬧,賀君竹沒頭沒腦地帶了個娘們兮兮的日本少年回來,看直了這群如狼似虎的漢子的眼。
順驢滿臉諂媚地在門口接賀君竹,看著賀君竹下了馬後直接將昏迷的少年扛到肩膀上,急溜溜地跟在後頭問:
“當家的,不說去拐新娘子嗎?兄弟們褲腰帶都卸了,咋還弄了個穿和服的小鬼子回來?”
賀君竹一言不發地直奔主屋,沉著臉把少年摔到寨主的座位上。後頭聞風而來的土匪們探頭探腦地把這一小片地方圍了個水泄不通,賀君竹略微側身斜睨過去,一幫人才縮回腦袋。賀君竹一路扛著紙片一般的少年,就這麼幾步路,哪承想下半身竟直挺挺地抬起了頭。
他是個極度自戀者,對床上的事向來沒什麼興趣,更沒有見了誰就欲火焚身的時候。如今卻被眼前這個壞了他的大事又害他受傷的日本人勾去了魂,這他媽上哪說理去?要怪就怪這個逼崽子,好好的男人一身香味,真是惡心。
賀君竹定了神,對順驢說:
“拿水來。”
碗大的水瓢舀著滿滿一瓢水,順驢從偏屋的井邊一路小跑回到主屋,那瓢水竟還是滿得隨時可以溢出,一滴沒掉到地上。水瓢被順驢遞到賀君竹臉側:
“當家的,水。”
賀君竹伸出右手懶懶接過來,對身後的弟兄們說:
“你們該幹嘛幹嘛去,順帶把門兒關嚴了。”
賀君竹端著水等身後如狼似虎的土匪們散幹淨,聽見大門落閘的聲音,才把水瓢挪到眼前,瞅了一眼後,全部狠狠潑到麵前的日本少年身上。
冬日的井水是從裏冷到外的,少年的肩膀上還有流血不止的槍口,被這麼一潑,簡直是生不如死般的驚醒。冰冷的水滴順著他額前的碎發落到胸膛,再順著肌膚的紋絡滑進半濕的衣服裏。昏黃的煤油燈下,少年整個人被映得水光瀲灩,目光中滿是恨不得把賀君竹千刀萬剮的狠勁兒。
一股燥熱湧上腰間,賀君竹抬起腳‘砰’地砸在少年臉邊的椅背上,俯身垂眼:
“你叫什麼?”
少年置若罔聞地低下頭,一個眼神都沒給賀君竹。賀君竹笑了,伸手再次捏住少年的下巴抬起少年的臉,說:
“櫻內家的二代是清一色的娘子軍,全家上下的男人隻有一個風燭殘年的櫻內藏亨一個苟且偷生的衛覺鳴還有那個不曾冒頭的小孫子。”
賀君竹左右晃著少年的臉,調笑道:
“你就是那孫子——櫻內華生。”
被識破了身份的櫻內華生就這麼任由賀君竹捏著,耷拉著眼皮一幅柔順的樣子,可是賀君竹知道,這小子沒尋思什麼好事兒。他手下又使了幾分勁,逼著櫻內華生不得不看向自己:
“聽說你挺有道,小小年紀手下已經無數條人命了。今天受了這麼大屈辱,你準備怎麼收拾我?”
櫻內華生這才緩緩開口,沙啞的聲音像是針頭一樣搔得賀君竹心裏癢癢:
“我會殺了你。”
“是嗎?”賀君竹鼻尖湊過去,櫻內華生的一張白臉幾乎看不見毛孔“那恐怕過了今晚,你會恨不得端了我老家祖墳。”
斷後的弟兄們進寨的時候已經是滿山風雪呼嘯了,梁序一邊在心裏琢磨著明天可能得封山一邊卸了馬向主屋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被順驢截住。梁序劫了空車心中不爽,順驢這孫子還要給他添堵,他不耐煩地問:
“堵你大爺的門,讓老子進去!”
順驢瞅了瞅門縫裏微弱的光,擠眉弄眼地說:
“當家的說了,誰也不許進。”
梁序問:
“咋的了?”
順驢皺巴著臉笑得特猥瑣,湊到梁序的耳邊,剛要說些什麼,主屋的門就從裏麵被打開。賀君竹扛著櫻內華生,腰間皮開肉綻地流著血,麵上卻是不甚愉悅。梁序偷摸瞄了眼賀君竹的褲襠,立刻明白了:
“操!當家的你他媽瘋了?這他媽是個男的!”
賀君竹邊朝自己的屋子走邊說:
“我不瞎。他要是個女的,我還下不去這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