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君竹笑著舉起雙手，少年站起來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賀君竹舔舔嘴唇，說：
    “我奉勸你不要叫這些人開槍，否則你會後悔的。”
    少年輕瞥過賀君竹的臉，朝帶頭舉槍的隊長說了句日語。那隊長點點頭，打了手勢要身後的士兵們放下槍。賀君竹見狀頗為滿意，剛勾唇一笑，就看見那個隊長抽出武士刀朝自己的肚子砍過來。
    “媽的！梁序！滾出來！”
    賀君竹險險躲過這一刀，但腰側仍然受了傷。他反身躲到少年身後勾住少年的脖子，山野間忽然響起巨大的馬蹄聲，梁序領著大隊的土匪從山上騎過來，瞬間便包圍了送親的車隊。
    賀君竹的腰不斷地流著血，他拍拍少年嫩滑的臉蛋，說：
    “小崽子你夠毒的啊，有槍不使讓人給我切腹。可惜爺爺我就是衝著劫你來的，怎麼著，認慫了麼？”
    少年冷冷一笑，眼中竟略閃過一絲風情，差點把賀君竹又迷昏了頭：
    “說你是愚不可及你不承認，自以為是的蠢材，八嘎。”
    賀君竹自小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聰慧的腦袋，此時被這個日本人罵蠢，一張臉不由得沉了下去。可是這邊還沒等他發作，梁序那邊開箱之後喊道：
    “當家的！這他媽是趟空車！裏麵啥也沒有！咱他媽讓人耍了！”
    土匪最忌諱的就是劫空車，下一趟山費財費時費力，倘若撈不出半點油水回去，損失是極為巨大的。賀君竹深諳此道，這麼些年幹活從來穩準狠，從沒損失過一分錢。而眼下這乳臭未幹的日本少年竟然生生擺了他一道，一股無名火升上賀君竹的心頭，發著狠的灼燒。烈風剌著他腰間的刀口，很快那泊泊的血就被凍到凝固。賀君竹忍著疼，反手捏住少年的下巴，眉間鋒利：
    “我說的麼，淺野那狗賊就是為了拖時間引來黑角寨！沒有新娘子沒有櫻內府，他媽的隻有你這個憑空冒出來的逼崽子！”
    觸感滑嫩的下巴簡直要碎在賀君竹的手裏，那少年卻仍是麵不改色地看著賀君竹，即使發不出聲音也要倔強地嘲笑：
    “哼，是你太蠢了。”
    梁序身後的一票土匪端著槍和少年身後的日本兵對峙，城樓下笨重的鐵門落下了開閘的聲音。梁序驚得朝賀君竹看過去，賀君竹衝他微微點頭，這輕微的互動全部被少年看進眼裏。少年敏銳地感受到身後的男人抓著自己的力道越來越輕，而那土匪頭子則快步向自己走來。他在心裏默默計算著逃跑的時機，那男人的手終於完全鬆開，他撒開腿跑進了車裏。
    “操！”
    賀君竹和梁序失了手，場麵頓時炸了起來。日本兵見他們的頭逃到車裏，紛紛拔出武士刀和土匪們幹了起來。眼瞅著城門越開越大，賀君竹佝僂著疼到痙攣的身子掏出槍，隔著車窗朝車裏的少年射過去。子彈打在少年的胸膛，賀君竹打開車門把少年拉進懷裏，槍口對準少年的腦袋。
    日本兵見狀紛紛放下武器。賀君竹拖著少年上了馬，梁序會意地問：
    “這些兵是留活還是插了？”
    賀君竹勒緊了韁繩，回頭衝梁序說：
    “他們看見了我的臉，知道我和土匪是一窩的，不能留，全插了。”
    金大禮絲絲哈哈地吐著白氣，跟著淺野的隊伍出了城，剛走出不到二十米，便聽到城外槍聲震天響。梁序那夥土匪嘴裏張狂地喊著號子，向送親的日本兵掃射過去，不過五秒的功夫，地上就成了血流成河的死人堆。
    土匪占了城外空地，卻不見新娘子和賀君竹。梁序個不要命的騎著馬，把臉朝向百步之外的淺野，仰著下巴無聲地叫囂，身後的一眾土匪也笑得不要命般豪放。淺野盯著梁序欠揍的嘴臉，向身邊的龜田副將伸出手，龜田馬上將槍放到淺野的手中。
    金大禮盯著那槍又看看梁序，不由得捏了把汗。
    可梁序沒有絲毫的畏懼，而是衝淺野喊道：
    “兄弟們劫了空車，淺野司令可不能讓我們一夥過年幹吃草啊！那小子我們見過了，細皮嫩肉的真他媽的好看！多了我也不說啥，反正土匪一向是生冷不忌給啥幹啥，淺野司令要是還想要那小子留個好身子，該準備啥你都清楚。五天之後，黑瞎子山，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淺野咬著牙把槍收了回去。梁序看見滿意的笑了，調頭就往回走。
    金大禮扯著嗓子喊：
    “梁序！你把我們君竹弄哪去了？！”
    梁序一拍腦門，回身喊：
    “操的，差點把他忘了！我把賀君竹一起綁了，規矩都一樣，五天之後你交錢我放人！”
    金大禮氣得胡子都在發抖：
    “梁序你個狗賊！”
    梁序已經架馬領著土匪弟兄們往山上跑了，邊跑邊衝後麵揮手，順便喊道：
    “金大禮你個懦夫！他娘的早晚被日本人生吞活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