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次鶯歌苑小聚有過月餘，我的沁雪殿沒有也鮮少有人造訪，大多都是為了避嫌，想來當時的上陽花之爭，也不是什麼鮮為人知的秘密。
    快至端午時，收到了皇兄從南楚來的密信。
    信中大致說了皇後佟氏為他生了個皇子，為南楚江山基業江山穩固，他決定冊立皇後繈褓中的嫡子為太子。澹台管帶兵幾次擊退西南氏族部落的來犯，南楚江山穩固。西夏那邊，夏皇盛年突然駕崩，大司寇擁立魏夫人不足六歲的幼子登基為帝，把控朝政。
    收到此信，我內心頓覺得安定了下來，想來皇兄和無悒都已無憂。而我在這北丘，雖說是個未知數，但總是礙於南楚，我過得總也算是順心。
    端午，皇帝賜宴於九州殿。
    皇後最近病了數日，坐於皇帝身側，麵色微微憔悴。而這端午家宴，是由貞順夫人一手操辦的。
    席間也並未談及什麼大事，唯有一樣。
    “想來南楚國的公主到我北丘已有數月，和親本該是已明嫁娶，但數月前兩國國書中又並未點明公主將於我北丘哪位皇子婚配。今日隻覺公主想來已對北丘生活大有熟悉，可就定下婚事。”
    皇帝此言一出，滿座驚然，皆停下手中動作。我在回神之後左右看了一眼未娶正妃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兩人皆是木訥，想來也是不知道皇帝有何安排。再看皇後也是一臉木然，唯貞順夫人笑意盈盈。
    想來，必是五皇子了。
    “五皇子沉漯，乃貞順夫人所出，人品貴重，且未娶正妃。朕屬意你二人婚配，結秦晉之好。”
    皇帝此言一出，眾人皆看向五皇子沉漯。我則緩緩離開座位，走至席中間。五皇子悲喜不分，隻覺消息突然。
    “願我南楚與北丘永結秦晉之好，邦交永固。”我行了跪拜大禮。從我離開南楚時我便知道，不論我嫁與誰都是南楚和北丘的政治聯姻，而我嫁的人，並不在乎是誰。
    “長公主便起來吧，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漯兒，怎麼高興地忘了謝恩了？”說話的是貞順夫人。想來此事，她在皇帝身邊也吹了不少枕邊風促成此事。
    我看著沉漯還是悲喜不明的表情謝了恩。然後一臉沉重的看著我。我本對此事也沒什麼看法，但是看到他那樣的神情，隻覺得有點煩躁。
    在老皇帝宣布此事後，眾人皆舉杯向我二人道喜。
    一時間宴席散了。我正欲回宮，沉漯在身後把我叫住。
    “不知長公主殿下可有閑暇，隨我到禦花園走走。”
    我看了一眼眾人，眾人皆滿眼笑意看著我們，外人隻覺得我兩人是恩愛似漆。
    一路上跟著沉漯走著，看著。日頭正曬。
    “長公主殿下可是真心實意要嫁與我為妻？”沉漯忽然轉身問我。
    “生在帝王家，婚姻嫁娶從來不由得自己，想必五皇子應該比我更知道這道理吧，我當時還未知道我會與誰婚配，我就動身來北丘，我也很清楚的明白，我得婚姻隻是政治聯姻而已，五皇子殿下此刻問我是否真心實意？不覺得可笑嗎？”我倒是也沒有生氣，隻是覺得這五皇子問的問題讓我吃驚。他的此問，可當真與他之前所表露出的頗具心機城府，判若兩人。
    “我明白，我就是太明白了，所以我才不想淪落成為政治工具，我也不想你因為這個才嫁給我。”
    他此話一出，我便是真的不知道他內心所想了。
    “沉漯，不管你現在要怎麼想，反正，我要嫁你的事，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你隻能接受這件事情，我不管你心裏是否有別的深愛著的女子，往後我與你為妻，我也不奢求能一生一世一雙人。”說完這些話，我便走了。行了不遠時，回頭看著沉漯還呆立在原地，五月的陽光曬得有點刺眼，但此時看來，沉漯卻似站在數九寒天之中一般。我輕輕歎了口氣，便回了宮。
    回宮之後，發現皇帝遣人送來了很多賞賜。各宮妃嬪也送來了不少禮。
    “長公主殿下，您可回來了。剛剛好多個宮裏的掌事太監送來了不少東西，連皇上也有許多賞賜，隻說是給殿下的新婚之喜。”約兒看著堆了滿滿一正廳的禮品與我說。
    “就在剛剛端午家宴之時，皇帝賜婚與五皇子沉漯，將我許她為正妃。”我說的風輕雲淡。“你們先將這些物件清點好，堆到庫房裏去。”我在正廳的榻上坐下，綽兒給我倒了杯茶。
    “啟稟長公主，貞順夫人宮裏的掌事太監在送來賀禮之時說，別的也就罷了，唯有一樣物件，還請長公主殿下親啟。”說著，約兒遞上來兩個手掌般大小正正方方的盒子。我打開一看，裏麵竟是一麵銅鏡。這銅鏡通體剔透，隻鏡麵是金屬打造，背麵卻是用了一塊完整的玉璧，玉璧與金屬的合縫竟都鑲了貓眼同樣大小的南珠，而背後的玉璧鳳求凰雕刻的栩栩如生，甚是動人。再仔細一看，這圖案周圍，竟還刻著數朵鳳凰花。
    貞順夫人也當是有心。這般工藝複雜的東西，也不是一日兩日能做出來的，摸清了我的喜好，連鳳凰花都刻上了。想來從我剛到皇宮時，貞順夫人便在算計著怎樣將我嫁與他那還求真心實意白首偕老的兒子了。
    其實數月來的見麵交談了解之間，我也已然覺得嫁與五皇子是最合適的。無論是品行心氣在諸皇子中都是拔尖的，且母妃貞順夫人在後宮的位置形同副後，協理後宮諸事。若我嫁與他，想必他來日必定是會有一番作為的。隻是他今日禦花園當中的一席話，讓我困惑不已。正當我還想著與沉漯這些事情的時候，本早就該來的人，終於來了。
    “啟稟長公主殿下二王妃來了，說是來給長公主殿下道喜的”白芷從外門進來通傳。
    “快請進來吧”
    “妹妹今日大喜，姐姐回府後，忙挑了些物什匆匆進宮給妹妹道賀。”二王妃邊與我行了平禮，便說道。
    “等日後大婚再道喜也不遲，馥姐姐何苦再趕這一趟呢，姐姐坐”我二人皆落座，約兒上了茶。我打發了眾人都退到外麵去。
    等到所有人都退出了，司馬馥才問我“妹妹是真的想嫁給五皇子嗎？”她看著我一臉關心的神色。
    “能有我嫁不嫁的嗎？當日國書中並未提及我與哪位皇子聯姻，我就到北丘來，就已經說明來日不管我與哪位皇子婚配我都願意。今日皇上賜婚我與五皇子，我自當也是無話可說了。”我抿了一口前二個新得的黃山毛峰。隻覺得入口清冽，約摸小半會才開始回甘。
    “馥姐姐，也許你曾經曆過卻教移做上陽花的無奈，但是，我必須實話告訴你，嫁給五皇子，是我最合適的結局。”一聽到我提起卻教移做上陽花，馥姐姐神色頓時就暗沉了。
    “你都知道了？”
    “馥姐姐要知道，在這皇宮之中，沒有任何一件事情，能成為秘密的。”我二人的話音剛落。門外傳來敲門聲。
    “長公主殿下，四皇子來了。”該來的，等的這麼久，終於來齊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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