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鳳兮鳳兮且莫歎(四)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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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景二年元月。夏國使臣戎昭領五千家兵進入南楚境內,準備質子入夏的事宜。
    元月十五日,皇兄擺國宴於上清宮。
    “此次使節來我南楚,為何會帶來五千家兵呢?”在宴上先開口講話的是鬱司馬。坐在他身邊的是他的兒子鬱大將軍。
    “夏皇憐我將在外,怕受製於人,便派了三萬大軍給我,此刻我帶入城中的隻有五千,還有兩萬五的軍隊留在了皇城十裏開外的遊豐呢!”戎昭笑了笑,這句話一出,便讓滿座嘩然。
    “陛下,夏國來使,竟帶大軍,進入我南楚境內,實屬欲起兵戈之亂……”
    “陛下,戎昭他,居心叵測……”
    “陛下……”
    眾臣,你一嘴,我一嘴的說著,隻有澹台管和大司馬坐在那裏不為所動。
    “澹台愛卿,你認為,戎來使此舉,有何不妥?”皇兄問了問澹台管。
    “回稟皇上,微臣並不覺得此事有任何不妥,隻是皇上預料之中的事情罷了。”澹台管很恭敬的行了一個君臣大禮。“願天佑我南楚,江山與天同安。”
    澹台管的這一舉動,榮所有吵吵鬧鬧的臣子都驚了一驚,如果這是皇上早就知道的話,那麼必然,會在戎昭帶兵進入南楚境內的時候,就以於製止,可是皇上沒有製止,反而是讓他紮兵在了遊豐,遊豐的地方官不可能不知道有大批軍隊進入當地,知道了不可能不報,除非,是有人不讓他們報,可是有情況不報,便是死罪,除非這是……皇上下的聖旨,讓所有人都閉口不提三萬大軍。
    所有人都安靜了。現在就等鬱婕妤和無悒的了。
    隻見鬱箬娉娉嫋嫋的從席位上走出,衝著皇上行了一禮,然後,在走到了戎昭前麵。
    “故人安否?”她眼中似乎從未有過的欣喜和哀愁。
    “此次來楚,我經過木經,發現當年種下的鳳凰花樹都已經被人盡數砍去了。不知婕妤知不知道此事。”
    看來當年的男子,果然就是今天的戎昭。
    鳳凰花樹。
    “是我讓舅父砍掉的,當年植樹的少年,已經不知去向了,留下樹,還有什麼用呢,隻是徒勞增了相思和感傷罷了。”她從容不迫地笑著,宛如一朵盛開的鳳凰花。
    很好,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很久了。
    “鬱婕妤這句話就說的輕浮了,怎麼說婕妤您也是皇上的妃子,怎麼能和一個男子道相思呢?”
    說話的不是我,是無悒。無悒的語氣中,帶著一份不容置喙的逼問和冷絕。好像要把鬱箬吞了一般。
    “皇上的妃子。哈哈哈。”鬱箬,突然大笑起來“我是皇上的妃子,你們知不知道,我已經愛了戎昭,好像愛了好幾百年一樣長了。”
    “放肆,大膽鬱箬,大庭廣眾之下,竟然可以說出這麼浪蕩無禮之話。”無悒沒有看見鬱大司馬愈來愈黑的臉大聲呼出。
    “你才放肆,作為南楚國皇子,你竟然可以在暗中和夏國重臣私下往來,作為南楚皇室,你可知罪。”鬱箬看來已經是有備而來的了,竟然能翻出這些事情,鬱司馬一直沉默不語,但是鬱大將軍,一直在和一旁的侍從交代著什麼。
    “鬱大將軍,我聽說,最近皇城內外的軍隊都嚷著讓你交出兵符,此刻,隻怕你的大將軍府,已經被禦林軍給攻陷了把,你的嬌妻美妾,幼兒良女,隻怕,已經收人之挾了。“終於,我在席上沉默了這麼就,我終於開始講話了,澹台管的軍隊,已經開入大將軍府,兵符已經到手,綽兒已經派白芷去木經借兵,準備攻入皇城。
    “看來這次皇上是鐵了心的要把我們鬱家連根拔起了。”鬱大司馬緩緩的說“鬱家世世代代都官拜大司馬,在朝中至少占了一辦的勢力,皇上認為,你現在羽翼已經豐滿到可以折斷一隻翅膀了嗎?”
    “父皇臨死之前,告訴我讓我尊鬱大司馬為國父,可是我違逆了父皇的遺願,如果,我今天拜你作國父,那麼明天你就會覬覦我的龍椅,你說,能不能拜你為國父啊。”皇兄突然很悲戚的站了起來。
    皇兄剛剛出生不就父皇就指了鬱司馬給皇兄作太傅,皇兄的治國之道,皇兄的六藝經傳,全都是鬱大司馬教的。知道後來鬱太妃把母後害死,皇兄才拋棄了往日的師徒情誼,第一次放棄理智,在朝上,大罵鬱家圖謀不軌。而那時候的鬱大司馬,隻是一言不發,親眼看著他從小帶大的南景,指著他的鼻子罵。
    “還記的,我剛剛做你的太傅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出了你是是帝王之材,我是真心的教你治國之道,有那麼一刻,我甚至想放棄我一生追求的龍椅,我想把你扶上皇位,那時候先皇後剛死,我以為,你會顧全大局壓製住對鬱家的仇恨,我那時候想啊,如果,你能順利的把這份仇恨壓製主,我就一心一意輔佐你,登上皇位,直至我百年之後,可是,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竟然可以當眾指責我,完全忘了我所教你的,欲成大事,必先壓住自己的怒火,你讓我失望了,太讓我失望了,那時候,我就告訴自己,南家的人,太懦弱了,懦弱到不像話,南楚國,是該換一換主人了,於是,我便又開始經營著我的策反軍隊。”鬱大司馬緩緩的道出了這麼多年的隱情,原來有那麼一段時間,皇兄是可以避免這場叛亂的,隻不過,那時候死的是母後,不是別人罷了。
    “鬱大司馬,你認為,我還是當年的你南景嗎?自從母後被鬱太妃害死,你知道嗎?有一段時間,我連父皇都不想見,我隻想問一問你們鬱家,為什麼,為什麼還要這樣做,是我們南家給你們的還不過多嗎?大司馬一職由舉賢而變成了你們鬱家世襲的官職,鬱太妃在後宮的勢力比貴為皇後的母後還大,木經國君,就是我的外租爺幾次想派兵攻打南楚,都是我和妺姝帶著無悒跪在外租爺的前麵,苦苦哀求,希望他為兩國的百姓,為作為母後後代的我們著想,別生幹戈之亂。你知道,那段時間,我有多難過嗎?”我看見皇兄的眼淚從眼角劃出,帶著從前那段讓我悲傷窒息的回憶,一同灼燒著我的心。
    “啟稟皇兄,外祖之兵已經開入皇城,戎昭的軍隊也正在趕往塗山(皇城),請皇上下旨,捉拿反賊鬱家一幹人等。”我拔下拖上所帶的鎮國九套步搖,跪在地上。
    “先皇有言,鎮國步搖,下可治百官死罪,上可違君王聖旨。”我將不要舉國頭頂,讓席上的百官都看的清清楚楚,南家,就算是女流之輩,也有帝王之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聽到我說的這句話,不管是誰,都從席位上走出跪下,黑壓壓的跪滿了一地人。
    “來人,捉—拿—反—賊。”皇兄這句話說的似乎有千斤重擔。一字一頓。
    “皇上真的認為,你們會贏嗎?別忘了,我從軍中帶回的三萬大軍,他們可都是死士啊。”鬱大將軍開始瘋狂的笑了。他不會輸,他一定不會輸,他的父親從小就告訴他,他們是沒有加冕的帝王,總有一天,他們會坐在龍椅之上接受百官的朝拜。
    “鬱大將軍的軍隊現在已經從遊豐出發了把,也就是說,現在戎昭的軍隊,和你帶回來的大軍,正在殊死搏鬥,如果說,此刻,他們聽到,他們視為天子的鬱大將軍死了,他們會不會軍心渙散,潰不成軍呢?”我笑了笑,看著鬱婕妤,看著鬱司馬,看著鬱大將軍。
    “真是的,你看看,好好的讓我過來,迎接我的無悒王爺去夏國玩兩天,怎麼就被你們弄成這樣了呢,鬱箬,看來當年,還好我沒有和你在一起啊,要不然,今天我就不知道到底應該向著誰了。”戎昭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無悒,我們該走了,我估計,我的人馬已經把我們會夏國的路清掃幹淨了,我在司寇府中,特地為你開辟了一座水凸石凹館,裏麵還特地移植了一批鳳凰花,走吧,去看看我為你準備的新家。”戎昭的語氣中,帶著一股子莫名的溫柔。讓鬱箬看的咬牙切齒。
    “你為他準備的新家,那我們的從前呢?”
    “我們的從前隻是從前,而現在,我是夏國使臣,我要接無悒去夏國,還請鬱婕妤,讓路。”
    “很好,我們的以前,隻是以前。那我們就沒有以後了。現在是元月,戎昭,我詛咒你,這輩子,盡失所愛。”她說這句話說的時候,讓我看到了她作為鬱家人真正的那一麵。狠心又決絕。
    “那我會用生命去維護我所愛的的。”他隻是給了她一個背影,拉起無悒,轉身,便要離去。
    “站住。”一直在一旁看著這些事情發生的鬱司馬大喝了一聲。“你認為你今天走的出上清宮嗎?”
    “來人呐,把上清宮內的所有人都拿下。”發放號令的不是皇兄,而是鬱大將軍。
    而此時,白芷踉踉蹌蹌的從宮門進來,紅色的鮮血,染了她的一襲白衣。
    “啟稟長公主,我已經帶人將所有駐守在宮外準備謀反的人盡數殺死,現在整個上清宮,都是我們的人了。”我看出來白芷是真的受傷了。在我的印象中,約兒綽兒和我是一起長大的,白芷是母後從木經國要來的,木經不管男女都驍勇善戰,而白芷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母後便向外租爺要了她,給我們兄弟姐妹三個當作護衛。而今天,是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看見白芷受傷,還傷的那麼重。
    “綽兒,你馬上把白芷扶回赤珠殿,給她療傷,剩下的事情,本宮和皇上會處理好的。”
    “遵命。”
    直至白芷被綽兒扶了回去,我才看見地上的一條血痕,那是白芷一路拖進來的血。心頭隱隱的不安。
    “傳朕禦旨,鬱家密謀造反,罪大惡極,現已查實,著日滿門抄斬。不留活口,將軍澹台管平反有功,著升其為大司馬,兼大將軍,信陽長公主有功於社稷,著特賜食邑萬戶。欽此。來人呐,拿下。”皇兄的聖旨,下的堅如鐵,我看這鬱大司馬,鬱大將軍,鬱婕妤,一個個被帶過,大司馬嚴重悲戚的絕望,鬱大將軍嚴重無法接受事實的驚恐,還有鬱箬心如死灰的悲傷。
    “那請問皇上,不知澹水台的那位,要怎麼處置。”澹台管問。
    “賜白綾一條。”
    “遵旨。”
    “皇上,現在,我可以和無悒,回夏國了嗎?”問話的是戎昭,他這不是問,而是一句辭別。
    我看見皇兄悲戚的眼神中,突然爆發出憤怒,我知道,他絕對不允許戎昭,把無悒帶走,當初說要讓無悒當質子,隻是為了讓戎昭的軍隊來罷了。在他還為開口之前,我便開口了。
    “當然,無悒可以跟大司寇會夏國,也麻煩了您這麼舟車勞累了這麼久,還望大司寇在回去的途中,好好慰勞你那三萬大軍。我已經讓約兒帶著您的口信,讓他們退回赤水了,大司寇可先退回赤水,在赤水小住兩天在回去也不遲,至於無悒,若他現在就想跟著您走,那你現在就可以帶走他,若他還有話要與皇上和本宮說,還望大司寇大人有大量,讓他在皇宮內多住幾天,他日,必將親自把無悒送到赤水。”我不知道我是一怎麼樣的心情說完這些話的,我隻知道,戎昭的三萬大軍還在回歸赤水的路上,如果此刻夏國發兵,鬱家剛除,國家不穩。無力應付夏國進攻,到時候,隻有滅國了。
    “長公主真是關心的無微不至啊,不過無悒說了。他想現在就和我會夏國,以免到時候更難舍難分哭哭啼啼,有傷皇家顏麵。”
    無悒點了點頭,我看不出他的神色,但我知道,無論是什麼時候去夏國,總有一天,他還是要去的。
    “那你們便走吧。”
    我用手壓住皇兄幾欲發作的身子。在他耳邊低語“江山為重。”
    皇兄的身子這才慢慢的變軟下來,神色也越來越暗淡。
    “戎昭,我希望你好好的照顧我的弟弟,你記住,拋開國家和身份,他不是南楚王爺,你不是夏國大司寇,他隻是一個需要你照顧孩子,望你來日春風得意,他也可以馬蹄疾長安。”
    我衝著戎昭和無悒遠去的背影喊道。
    “會的,你放心把,從此刻開始,我就是南無悒,你認為我會對自己不好嗎?”
    戎昭悠長的身影拋出這兩句話。
    夏國往後的日子,不會比不上南楚凶險,戎昭,望你張開雙翅,護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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