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平生不會相思 第四章:燈闌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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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子書告訴我他要去尋訪醫仙彥道子時,我正在用從客棧後院搜刮來的臘肉喂阿黃。
彼時我已發現文子書的身體並不康健,因而也曾用過我家傳的小小醫理為他診治,奈何我隻能診斷出他確實身體羸弱卻不知是何病症。
我撫摸了阿黃頭頂長出的新毛,因略微有些受了驚嚇,手裏多了幾根阿黃的毛發,後者嗚嗚咽咽跑走後,我開始盯著文子書的俊臉愣神。
“不能不去嗎?”
興許是我的語氣將內心的不舍和恐懼暴露無遺,文子書停了手中的筆,丟下勾勒了一半的山水潑墨,回過身看我。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弄我的發絲,他笑的一如以往的溫柔燦爛,嘴角噙著一絲清淺:“傻丫頭,當然不能,但是我何時說過我不帶上你了?”
文子書的聲線溫軟的透過來,那話語之中盡是理所應當。我略微詫異的抬眼看他,倒是他突然笑出了聲,手指攀上我的臉頰,微微扯動。
“阿零,你可真是不聰明。”他好笑的歎氣。
是啊,我不聰明。我怕被拋棄,無論是認識他之前還是之後。
我囁嚅著解釋,文子書不在意的揉揉我的頭發,回身繼續勾畫他的潑墨山水圖。
“我從前很少在家裏,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尋訪名醫,所以阿零,你跟了我就是漂泊,你可願意。”
我心裏誹腹他說這些話著實太晚,其實是並不知該怎麼安慰他。故而隻能躡手躡腳的走過去,猶豫後雙手從他的腰間穿過,緩緩的交疊。
感覺到文子書的身體猛地一怔,繼而悶悶的笑出來。
“阿零,讓我看看你。”
透著笑的聲音穿過我側耳時,搔弄出一陣痙攣。我將頭埋在他背後搖頭,緩緩地說著我不。
文子書最終將手落在了我的手上,未使力氣就將我的禁錮打開,他回過頭來看我時,眼神裏透露出些許不同往日的呆怔。
我們之間的距離在以極盡微妙的速度緩緩縮減。近到我幾乎就能觸碰到他的呼吸。
“文……文子書。”
“專心點。”
停在不遠距離的文子書似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靠了過來。唇上觸上一片柔軟時,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而後便被輾轉的摩挲和吮吸弄亂了思緒,感覺到環著我的手臂緩緩收緊,我靠的離他更近了些。
那時年少,我依舊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意味著什麼,卻在很久以後的一段歲月裏時常想起這個短暫的擁吻。
其實我並沒有能夠掐著時辰算,隻是我發現文子書的嘴唇有一股子奇異的魔力,就像小時候阿娘煮給我的粥,一旦沾上就欲罷不能。
故而在他的嘴唇離開我之後,無論雙唇摩挲的時間到底有多長,我都覺得那是短暫的。
若說我先前尚不知曉情事,如今一吻過後卻是如同茅塞頓開,我瞥見他鬆開我後耳朵詭異的紅色,想伸手去捏無奈身量太低。
文子書低低的笑了笑,彎腰抱起我幾步路挪到房間的雕花木椅上坐下,彎著唇角笑的一臉滿足。甚至孩子氣的將頭埋在我的肩膀處,嘴裏低低重複著我的名字。
我心裏貓抓了一樣的感覺,癢癢的,卻總覺得那窩心的地方被搔不到。
很難受,很不舒服。我不知道為什麼,每當他親近我的時候,心中就會有一種莫名的疼痛感。
觸不到的,卻實實在在的疼痛。
“文子書,你會死嗎?”
幾番猶豫之下,我還是說出來了,他埋在我肩膀處的腦袋震了震,悶聲沉默著,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了,才回答我不會。
好吧,總算是給了我一個準確的答案,我伸手摸他的頭發,表示我很欣慰。
“阿零,不要用摸阿黃的手法來摸你的夫君。”
文子書頭一回悶頭抗議,聲音似乎還有點嫌棄。
“你和阿黃頭毛一樣軟。”
我不以為然。並認為把他的頭毛和阿黃的相對比已經是一種對他的無上尊重,當然是在他知道我曾經嘲笑過村頭二狗子的腦袋摸起來就像雜草這件事為前提。
隨後我聽不到他的聲音,感覺他像是睡著了一樣,隻能繼續安撫般的摸著他的腦袋。我們這樣怪異的姿勢維持到了小二上來送飯才終結,附加的不僅僅是店小二一臉曖昧的注視,還有我日後腰間盤突出的後遺症。
文子書顯然是睡著了,連碗筷被放置在桌子上的聲音都沒聽見,依舊埋在我肩頭睡著。
店小二瞅了瞅齜牙咧嘴甩手活絡筋骨的我,悄悄提醒我白帝城晚上有燈會的熱鬧可以湊。
我眼神放光,示意店小二雖然我很開心,但是他沒有小費這件事,看著他灰頭土臉的離開我表示自己的開心又上了一個層次。
門關上的聲音包含著怨氣,噼裏啪啦的響動,才讓文子書緩緩蘇醒。
我已經僵硬到無法仰頭看他,所以隻能不客氣的栽進他懷裏。聽到他悶笑著說我小懶貓也乖順的喵喵了幾聲給他聽。
饒是我這般鐵骨錚錚的巾幗強人,也會在腰間盤突出這件事情的陰影下變成他口中的懶貓。
因為支撐一個大男人的體重實在是需要休息,畢竟我不是文子書的踏雲。
哦。踏雲啊,是一匹馬。
“阿零,我方才聽到店小二說有燈會,要不要和夫君去放個河燈?”
他說話的時候胸口震動,我靠著極為受用,恩了一聲攬著他更緊。迷迷糊糊中有些困乏,竟然不知不覺得睡著了。
再被叫醒,是因為鼻子前麵一股子的烤鴨香味,我最受不了這個,肉的誘惑有時候甚至超過文子書的美色對我的刺激。
但是我仍舊躺著不願意動,長大嘴閉著眼,耳邊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響,鼻子裏充斥的烤鴨腿香味更加濃鬱。
我合上嘴,叼到了雞腿,可是因為拿著雞腿的人似乎鬆了手,我隻能坐起來啃。
文子書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一件衣服,依舊是月白色的長袍,袖口用金線繡著不知名的花紋,看起來清新雅致。腰間帶著香囊玉佩,一派溫潤如玉的公子模樣。
脖頸上露出了一根紅繩,我知道那裏麵戴的是什麼。
他從桌子上端來米飯坐在我身邊,看到我咬一口雞腿就遞過來一口米飯,伺候的極為周到。
我偏過頭去看他,認真道:“文子書,你真的應該慶幸遇到我。”
他抬眼看我,笑的一派清風朗月。眉宇間藏著濃濃的興趣:“怎麼說?”
“妻奴本質得到挖掘。”
文子書聽了伸手去揉我的頭發,笑的眉眼彎彎。我沒有告訴過他,我最喜歡的就是他這樣人畜無害的笑容,雖然形容詞是有些惡俗了,但是我覺得反差表現出來的那種可以被稱為可愛的感覺,更適合我麵前的這位佳公子。
嘿嘿的笑著看他,張嘴吃的很開心。
我在文子書殷勤無比的伺候之下吃完了晚飯,收拾收拾打算一起去趕白帝城的燈會。
不值佳節,晚間街上卻是人流攢動,文子書緊緊攥著我的手,給我生生護出了一個空間。
“阿零,要吃糖葫蘆嗎?”
文子書指指不遠處的糖葫蘆攤,我卻被天上的煙花吸引了視線,沒來得急回答他的問題便抬頭看著天空。
“要不要離得近一點去看看?”他怕我聽不到便彎下身子在我耳邊輕聲問我,我猛地一回頭,感覺到從來臉頰傳來的溫熱觸感,興是我回頭的太急,文子書又沒反應過來才碰上了。
猛地老臉燒紅,本想下意識的去回答好,但是思及文子書的身體,還是拉拉他的手攥緊。
文子書顯然沒反應過來,皺著好看的眉頭問我怎麼了。
想我堂堂金陵一霸,語言表達功能居然如此匱乏,自己的夫君都不明白我扯他袖子是什麼意思。
“你身體不好,煙花味道太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燈火闌珊太美妙,或者是天空星辰太耀眼,我居然在我身邊的男子眼中,看到了星星點點的亮光。
“傻丫頭,你想做的事情,我都願意陪著你的。”
嘴上的情話說的溫柔,手裏卻是不安分的曲指彈向我的額頭,我哎喲的叫出來,一個頭槌朝他懷裏撞過去。文子書嘴角的狡黠一閃而過,快速躲過我的攻擊向前麵跑。
我嚷嚷著然他停下,急促的邁步去追。
白帝城臨河而建,夜晚又有遊船畫舫,城民有些情調的都喜歡在河中放河燈祈福。我追著文子書的步子向河邊跑,看到他站在燈火闌珊處的背影。
不要,不要走。
那一刻,我感覺到的不是我找到了一個多麼風姿俊朗的相公。
而是我抓不住他,我可能真的會失去他。
我奔向他的那一刻,腦海裏不由得響起阿娘說過的話。
女人的第六感,很準很準。